小朋友們也覺得無聊了,陸陸續續回家去。溫敬愷敏銳地察覺到家裡或許又要爆發一場爭吵,因此他主動承擔送客,牽著年齡最小的江書久往門外走。這次他提醒得及時,女孩沒有摔倒。
別墅的大門敞開,江書淇站在門口花壇等待江書久,沒有跟溫敬愷說再見。溫敬愷小小年紀已經學會替自己父母感到難堪,他鬆開江書久的手,告訴她你姐姐在前面等你。
可江書久沒有離開,她側過身艱難地從那塊白色布料的小兜中摸索出一塊巧克力,對他說:「你是不是沒有收到溫阿姨的糖果?牙醫阿姨說小朋友容易壞牙齒不要多吃糖,可今天過節日好不容易可以吃,我這里有媽媽出門前塞給我的巧克力,送給你。」
溫敬愷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他看到由於室內溫度過高,巧克力已經有些融化,錫箔紙金銀的邊緣卷開一部分,在昏黃壁燈下閃著光,黑色的液體糊了一些在江書久手上。
「江書久,巧克力化了,你手髒了。」
江書久的好意沒有被接受,她用另一隻手撥了撥擋住眼睛的布料,「髒的嗎?我看不見,那算了你還是不要吃了,我還以為是乾淨完整的。」
江書久是那天所有人里唯一沒有看到他家庭醜陋一面的人,室內的爭吵已經開始,溫敬愷蹲靠在牆上目送姐妹兩個離開。江書久走出很久後回了個頭,她腳步那樣磕絆,卻對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過了一會兒爸爸摟著的那個女人出來,看到他之後朝他輕輕笑了一下。
溫敬愷懵懂茫然地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在心裡鬆了口氣。很莫名其妙,他以為自己不在乎的,明明大jojo人談論起來出軌就跟股票和包包一樣簡單平常,可他發現自己居然還是有自尊心。所以他別開臉,沒有理這個女人。
「後來我無比感謝你的眼睛被衣服遮住了,這雖然使我沒有看到你的臉,但給了八歲的我一種體面,一份你從不知道的體面。」溫敬愷將手伸到出風口,感受到涼意,「隔天我主動去你家裡送道歉的糕點,你晃著兩條腿坐在沙發上,阿姨正在給你的膝蓋上藥,江書淇在幫傷口吹氣。叔叔摸摸我的頭邀請我進去,可我不敢,我不太想打破這樣溫馨的畫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回頭了,於是我匆匆掃了一眼你的臉就逃走了。」
原來那就是江書久。溫敬愷暗暗想自己一定要記住了,可小時候的大腦根本不可靠,直到車窗里的女孩與他對視,他才在三年後重新回憶起來。
比起那張臉,溫敬愷最熟悉的其實是江書久的名字。但他很少叫出來,他只是常常在心裡默念。
小升初擇校結果出來的那天,他問江書淇你妹妹會不會跟你讀一所學校。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可他心頭還是有很輕微的失落,像羽毛划過。那種情感無關風月,僅有純粹的遺憾。他只是在想自己一直欠江書久一句「對不起」,或者是「謝謝」。
初中二年級,周圍很多同學已經在散發青春的荷爾蒙,溫敬愷覺得同齡人幼稚,收到表白也禮貌婉拒,但某天江書淇忽然偷偷摸摸湊近他,詢問他需不需要補習物理。
溫敬愷拒絕得很果斷。他學習物理不到一年,由於這是一門嶄新學科,所以老師授課節奏已經很慢,他課上就可以將知識點完全吸收,沒必要在放學後給自己找不好受。
江書淇「切」一聲,將他的物理試卷還給他,說:「好吧好吧,知道你蟬聯榜首許多年,但也沒必要這麼傲慢吧。」
溫敬愷覺得江書淇突然變得很古怪,她以前絕對不會對物理這門學科上心,更何況她的數學成績分明更令人沒眼看,所以他講出自己心裡的疑惑,江書淇支支吾吾的,沒說出個所以然。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一次期中考後。溫敬愷被安排去參加省上的奧數比賽,他放學後去班主任辦公室領取報考資料,誰知在裡面看到了拿著試捲去做考後分析的江書淇。
看到班主任旁邊坐著的戴眼鏡大男孩時,他當即意識到江書淇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天他和好友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爭執。說爭執其實也不恰當,因為他全程都在冷靜地跟江書淇分析這件事情有多麼可笑滑稽無厘頭,可女孩冷漠地看著他,在他停止輸出後對他講:「你說完了嗎?說完我要回家了,他是我爸爸同學的學生,比你想像的厲害多了,今晚他就要去我家給我補課,七點鐘開始,你要來嗎?我可以讓你蹭課。」
溫敬愷氣得要炸掉,背起書包就走:「不去。」
再怎麼樣也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好朋友,遇到這樣的事情溫敬愷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惱怒毫無用處,回程的路上他都沒能平復心情,到家後他對阿姨說自己上樓睡一會兒再下來吃飯。
他沒想到那天江書久會來。
第29章
溫敬愷一場覺睡到七點鍾, 看到時間的時候他煩躁地撓了撓頭,而後在書桌前坐了十分鐘醒神。肚子適時產生飢餓感,估摸著阿姨已經做好飯, 他拉開房門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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