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蘅臉上的笑僵住了,她忽然意識到江書久是認真的。
「還記得我跟你通電話的那個失眠夜嗎?按照二十四時制來計算,準確來說就是那天,他問我想不想跟他離婚。」
江書久不知道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是她那夜在書房突兀的親近嗎?是她在北城與他飽含輕微惡意的爭吵嗎?還是早就追溯到她沒有去赴約的那年立夏?好像統統都不對。
溫敬愷對她是沒有預兆但又極其平靜地疏遠的,一道奇妙無形的檻從七歲起就斬斷他們的親近,以至於很多年前的一次失儀的揣測超過被解釋的期限,她便失去了與他彌補罅隙的機會。
溫敬愷已婚的消息被知情人散播,江書久惴惴不安了半個月。閒暇時她總能很輕易地想起那次出小車禍時自己內心強力的孤獨,令她感到難堪的不是相偕美滿的夫妻兩個,而是距離她只有一牆之隔的溫敬愷的消極態度。
連續一周失眠後她決定不再平躺在大床上辛苦地裝睡,窗外月亮與溫敬愷生日那天的一樣恆久,遠比頭頂的黑暗吊燈有希望。她躡手躡腳趿著拖鞋去露台,與在實驗室泡到三點鐘的陽蘅打電話。
兩人聊到一些很無用的東西,將公寓樓下那家可以把吐司烤成乾巴巴澱粉片的麵包店都吐槽了一遍,陽蘅才講出一些真正令江書久可以興奮一點的事情。
溫敬愷的身影是在她說出於暉咖啡店名稱之時出現的,他站在樓梯口,哪怕放輕腳步江書久也仍然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她想到偷影子的人,要是月光可以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那麼溫敬愷站在她心尖的位置,也許早就將她尚未宣之於口的心事了解清楚,她便可以少花功夫去回望那些並不光彩並不坦蕩還被主人遲遲察覺的深切情感。
溫敬愷只是靜靜站了一會兒,江書久一通電話沒有打完,他就回身上樓了。
第二天一早江書久懦弱地從床上醒來,重複自己扮演多日的角色,打算與溫敬愷心照不宣地假裝昨晚誰的夢都很香甜。
她站在鏡子前洗漱,吐漱口水的動作傳遞出一點並未安眠的乏力,一旁的溫敬愷伸出左手撐住她,用手背碰一下她的腦袋,問她是不是沒睡好。
江書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鏡子裡看著溫敬愷的眼睛很小心地問他:「你今天要送我上班嗎?」
這樣排排站共同洗漱的生活場景其實是很溫馨的,江書久親眼見識過父母的恩愛,以為全天下夫妻都該是那個樣子。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為一場愛情坦白鋪墊如此之久,這場草蛇灰線花費她了半生,但她心甘情願地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溫敬愷已經洗漱完,他垂下頭打開水龍頭,在水流聲中低聲說:「最近的緋聞已經影響到公司,公關部建議我向公眾坦白婚訊,我答應了。」
江書久梳頭髮的手頓了一下,她想溫敬愷做到這個程度很多事果然都是身不由己的,他注重個人隱私不願公開婚訊但公司方面給他的壓力竟可以影響他如此之重。
而她的猶疑落在溫敬愷眼裡則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意思,他用手指試探了一下溫度,繼續說:「你要是不願意也是可以的,我再重新想辦法,GG位那麼多,簽一個是簽簽兩個也是簽,用手握的股份力排眾議也並非零勝算。」
江書久不知道一個小事情他怎麼就能牽扯多,於是她很隨便地擦了兩下臉頰,語調輕快地說:「看你了,我都行,不過你要是公開的話別暴露我身份,畢竟職業特殊,給學校帶去輿論影響教學就不好了。」
說到最後她還是順著溫敬愷的個人意願補充:「不過我還不太願意的。」
溫敬愷這次沉默了很久,他洗完手後一直沒有離開浴室,背靠在江書久剛搬進來那天倚靠的位置,等待她洗漱完,才冷靜地問:「你想不想跟我離婚?」
江書久看向陽蘅,她整個人看起來很脆弱,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茫然:「可是難道不是他不想公開嗎?」
陽蘅緩緩放下手裡的貝果,看不得好友這個樣子。
溫敬愷晚上十一點鐘到家,還沒進院門便發現屋裡燈是亮的,他沒有即刻進門,而是站在門口等待了一會兒。
從北美回來的飛機本來四點鐘就落地,何識勸他回家休息周一再來上班,但他聽說項目部在加班開會時去旁聽了一下。
未終除了做本公司的產品開發和資料庫建設外還會接一些外包項目,前兩年一位與江書久同一個碩士學校畢業的員工入職後接手了一個動畫電影的製作。小朋友興趣在此眾多前輩也就放任他當領頭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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