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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於是晚間,加上選課受眾太廣,底下的學生大多把這認為是水課,該幹嘛的幹嘛,認真聽講的沒幾個。

江書久作為年輕教師屬實有點挫敗,因此課講到最後實在疲累,索性提前五分鐘給同學們下了課。

溫敬愷的電話是與樓道的下課鈴聲一起來的,她背過身去面對著墨綠黑板,眼看著投影幕布緩緩升起,等到黑邊嚴絲合縫地扣上,才滑動屏幕接聽。

令她未曾預料到的是講話人並非溫敬愷,聽聲音像是他助理:「太太,溫總現在有點喝醉了,沒辦法載您下班,可以拜託您來接他一趟與他一起回家嗎?」

照理說接醉酒丈夫歸家是江書久分內之事,但她聞言還是皺了皺眉,像在未終科技頂層辦公室簽文件那天一樣絲毫沒體察夫妻情誼,直截了當地對著何助理講:「溫敬愷才三十歲就已經無法自理了嗎?況且有你和輪班倒的司機在應酬場合陪伴,好端端找我幹什麼?」

江書久忽然冒上心頭的氣性是不帶任何惡意的,她只是覺得自己無辜。夫妻共同體的意識沒有被養成,所以哪怕昨夜才負交流,今日下床後她也可以與溫敬愷做到各走各路互不打擾。

但她到底不夠勇敢,最後一句「溫敬愷記不記得早晨是他送我來上班所以我壓根沒開車」的刻意盤問被壓在喉嚨,她知道講出來就勢必會使三人都陷入兩難境地。

這次電話那邊停頓了很久,江書久將手機扔上講台,把自己的資料收好後挎上書包,另一隻手再次拾起手機,沒好氣地說:「地址發過來,我打車去接。」

走出教室時,她收起嫌怪表情朝從樓梯間上來的同學笑了一下,轉過彎臉色就變回了方才的模樣,對著聽筒吐槽道:「你老闆也真是的,早說今晚有應酬呀,這樣我就不會答應搭他的車來上班了。」

「那我不就白白錯過一個早安吻了,溫太太,這樁交易可不划算。」

是溫敬愷的聲音。

江書久訝然,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平白覺得好笑:「溫敬愷,我們不用玩這種無聊把戲吧,難為你的成年人助理願意配合你。」

溫敬愷摁下車窗,動作要比往常更憊懶一些,他手肘撐在車窗上,好讓江書久聽到教學樓閉樓提示的音樂,而他就在舒伯特的曲聲中慢悠悠道:「真的有點醉了,我不會騙你。不過多虧你今天這節晚課讓我有理由早早離席,傳媒公司的老總也是已婚,他不用接太太但我總要準時準點迎接我愛人下晚班。」

江書久心頭有一些難以名狀的東西滑過,她在想溫敬愷說這話時侯的眼睛,是否真真盛放一些溫柔感情。

他慣會說漂亮話,可某些無微不至其實是一種微妙的暴力,仿佛在時時刻刻提醒江書久——她與丈夫的情感基礎幾乎為零,只能靠婚後具象的體貼來牽拖。

察覺到對面沒有回話,溫敬愷估摸她快要下來,便提醒她道:「你是在明理樓吧?車子在打雙閃。」

江書久說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溫敬愷詢問副駕的何識車內酒味還重否,得到否定回答後徹底松懶下來,只顧安靜等待。

他喝了點酒,整個人也放鬆許多,許是因為回到過分熟悉的環境,他微微眯起眼睛,視線落在遠處從樓內出來的小小身影上,居然跟何識搭起了話——

「她是脾氣好大一個女孩,憤怒從不遮掩,剛才講話有沒有傷到你?」

何識說太太有脾氣是好事情,但心裡卻尷尬地想自己該把這句話反彈給老闆——「她剛才講話有沒有傷到你?」

溫敬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說:「那倒是。」

如果說他的青春規整而無趣,那江書久就是燥熱夏天的代言人,從五歲到現在她都一直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放肆揮霍多餘精力,樂於做各種古怪的事情。

比如他曾見過十七歲的江書久逃掉高三寸時寸金的晚自習跑來A大,只為在理想院校圖書館門前的草坪上找一株蒲公英然後吹掉,再比如今早起床他看到浴室的鏡子上有一枚用口紅畫的淺淺的曲奇圖案。

溫敬愷對前者印象深刻。江書久十七歲時他大一,那時候他剛在一所陌生院校站穩腳跟,績點排名保持得很好,年少的鋒芒在這個沒多少人認識他的地方徹底顯露,所以有高年級的學長學姐來邀請他加入競賽隊伍。

他答應了,自此把一個春天都耗費在其中。那年前半年他唯一的企望不是手頭競賽拿到名次而是夏天快快到來,因為他比一個女孩更想早點見到她的錄取通知書。

見到江書久的那天晚上溫敬愷小組討論結束得早,他下圖書館台階時聽到旁邊的學長說:「今天白天有隔壁附中的學生來研學,不過都快八點了怎麼還有高中生在學校裡面。」

溫敬愷抬眼掃了一下,看到的就是弓著身子站在草坪里的江書久。

那是他無比無比熟悉的一張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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