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愷左手插在口袋裡,右手替她拉開會議廳的玻璃門,聞聲挑了下眉,而後慢悠悠地點兩下頭,說那也行。
那道纖細身姿最後消失在拐角處,兩位律師也依次離開。何助理極有眼力見地小跑過去掌住門示意老闆先走,溫敬愷順勢鬆開手,提肘扶了扶眼鏡:「把那個靠枕送我辦公室。」
同居是在三天後。江書久不大樂意從自己狹小的教師單身公寓搬出去,家屬區的房子老是老了點,但勝在離學校近,她要是開車的話每天的通勤時間可以壓縮在十分鐘以內。
江書久在領完證的當天有向溫敬愷發出暗示,不過她新上任的老公在她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便轉頭看向她,眼睛裡是慣常的無甚情緒:「我們可以在你學校附近購置房產,況且如果你嫌麻煩我不介意自己搬趟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書久握著手裡的紅本子,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從薄薄幾張紙片上划過。
溫敬愷給足她斟酌字句的時間,只是在江書久擰眉思考要不要講真話的時候,他順手抽走了她掌心的結婚證,將其替換成了一枚小小的戒指,並且沉聲道:「說句別的吧,我很樂意天天準時接太太下班,你回去後可以把你的課表和工作日程表發我一份嗎?」
江書久愣了一下,掌心那枚戒指的觸感微涼,讓她稍微冷靜下來一點。她看著溫敬愷虔敬慎重的神色,說了聲:「好,我來搬吧,住你那裡。」
此後江書久做好了每天都與丈夫扮演同床共枕相敬角色的心理準備,也相信兩人的交流應該不會多到哪裡去。溫敬愷大多數時候都像公事公辦一樣詢問她的日常起居,剛搬去他家的那天他領著新婚妻子轉遍了一整套婚房,事無巨細的介紹讓江書久想到房產中介,於是下一秒她就沒忍住笑了一下。
溫敬愷整理洗漱台上兩隻漱口杯的動作頓住,從鏡子裡瞥她一眼,難得揚了個微笑,看起來心情不錯:「怎麼了?」
江書久背靠浴室光滑牆面,一本正經地實話實說:「溫敬愷你這樣子會讓我想到房產中介,你下一步仿佛就是要與我討論這套無比精美的房子在當今市場上的估價,我要算在加上通貨膨脹的情況下從你手裡買下它需要多少錢。」
溫敬愷臉色淡下去,他沒有再看江書久,只是撥撥手指頭將不協調的一雙水杯擺齊,語氣亦如閒聊:「久久,房產中介才不會與你蓋同一床被子,但你的老公會非常介懷你將他比喻成一個陌生人。」
江書久張了張嘴,未及她說出話來,溫敬愷就抬腳離開。兩人擦肩而過時,他用大掌摩挲了兩下江書久的發頂,說:「去看看臥室吧,我的甲方。」
管院最年輕的海歸講師新婚,學院樓里躁動了一個周。江書久是眾人眼中頂級中產階級培養出來的優雅產物,理當辦草坪婚禮宴請有儀有表知識分子或商界人士,但江書久也只是給辦公室親近的同事帶了伴手禮,並直言不諱婚姻並沒有儀式。
她說完後辦公室的氛圍冷卻了一下,大家心照不宣地沉默下來,江書久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有人在猜測與她婚配的另一方到底是否為人中龍鳳。
譚老師為她解圍,說情意在心而不在形式,江老師與丈夫新婚燕爾,和和美美最是要緊。江書久是慣會做戲的得體姑娘,她笑著接住台階,此頁就這樣翻過去。
但這個事情她和溫敬愷不是沒有談過,不願意有冗贅儀式的其實是她自己。
溫敬愷幫著她在父母面前開脫,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了大半,講一些「我與久久工作忙」「儀式只是走過場,久久會累」之類的話,江父江母又怎會不知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但看著女婿包容女兒,心裡還算放心,索性不再計較。
江書久兩邊都落了好,自然得付出一些代價。
她二十歲出頭就出國接受教育,受西方思想影響不認為婚前守貞是必要之事,雖然在英國沒有玩過,她在與溫敬愷結也深刻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
坦白講溫敬愷完美到讓她覺得這人有些虛假,明明是沒那麼熟悉的人,他卻好像已經認識自己許久,就連她喜歡吃灌湯包、習慣用左手執筷以及鍾意用中性筆挽頭髮這樣的瑣碎小事都一清二楚。
這些已經很難得,更出人意料的是他們在性/生/活上居然也意外和諧。
住進這棟房子的第一天江書久就開始盤算,某一晚她下班早,溫敬愷開車載她回家時在路上就感覺到她有話要說。直到兩人在訂好的餐廳結束晚餐後到家,他去車庫停車,江書久一個人從電梯上去,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人。
溫敬愷是衣冠楚楚的好好先生,進門後自然首先坐到妻子旁邊靜候,所以是江書久先開口的:「溫敬愷你今年多少歲?」
溫敬愷看了眼旁邊人的神態,自發去廚房為她調製蜂蜜水——剛才江書久在餐廳貪杯,此時看她臉色像是酒意上來了。
他用金屬勺攪拌玻璃杯里的液體促進其混合,邊走邊說:「我以為你沒有忘記,我比你年長一歲零三個月。」
江書久望向他的目光裡帶著些許稚氣:「那你今年冬天就三十了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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