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但凡得位不正的人,心裡都有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就是怕別人說自己得位不正,也就越發想要表現出自己的光明正大, 越掌門難免落入窠臼,在殺死師姐後還好生安撫了兩位師侄, 將師姐的屍身還給她們。
誰也沒設想過屍體還能鬧出什麼么蛾子。就算李盈池姊妹鬧得再歡, 為復活師母想盡辦法, 越掌門都沒放在心上,只在聽說那個可能有用的碧玄木毀於一旦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而已。
那致命一擊有多重, 再沒人比她更清楚。
可現在, 死去的人活過來了。
活過來了!
越掌門簡直見了鬼。
她睜大雙眼, 死死盯著向她走來的人, 饒是不肯相信,也禁不住脫口而出:「師姐……」
她向前邁上一步。對上那冰冷目光, 又打個寒噤, 止住了腳步。
「蕭碧落。」她緩緩吐出三個字。
蕭碧落站在了她身前:「越不愁。」
越不愁自言自語似的說:「你還是醒了。」
蕭碧落不作理會,沈容刀說:「這裡交給我。」
沈容刀點頭, 和李盈池對了眼神,卻碰上了另外兩道視線。
李盈池的那個曾經入魔的師妹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居然是合歡宗的少主, 就是那個——」
李盈池低聲:「是宗主。」
「宗主!」師妹忍不住道:「所以你當初說自己出身犄角旮旯——」
李盈池想要攔住她,可師妹不依不饒:「你說自己不是出身名門!」
大概是終於從入魔狀態清醒過來,曾經的執念已經實現,這會兒腦子靈光了,也終於理解了某些事實,認識到從前信誓旦旦說自己是無名小卒的人,轉眼間就成了上天宗的宗主。
若不是眼下情況不對,她簡直要上來揪住沈容刀的衣領瘋狂搖晃,而現在,她還沒有衝上去和沈容刀算帳,就有一道攻擊先向她衝過來,她出手後才察覺巨大的差距仿佛以卵擊石,那脆弱的一點反擊剛剛脫離就已經如雪消融。攻擊轉瞬即至。
一張黃符捏在手中,她下意識閉眼。
指尖灼熱,黃符燃盡,本該不堪一擊的應對竟然抵攔成功,睜開眼時,她發現自己還活著。
她的身前,是沈容刀手持當其無的劍柄,劍鋒劃開震盪的餘波,迫人的氣浪撞上她堅不可摧的堡壘,激起翻滾的煙雲。
當其無在那片煙雲中翻攪,氣流隨之涌動旋成巨大的漩渦,沈容刀手腕翻轉,挑在劍尖,向外一拋。
不知道那團氣浪砸向了何方,亦無暇顧及。沈容刀的身前多出了一個人。
怡情閣李閣主。
她此時心情非常不美妙。
越不愁堪稱她們的最強戰力,居然被突然冒出來的蕭碧落攔住了。更令人惱火的是,在此之前,她已經三番五次地和越不愁強調過,連宋弗征都能復活,誰知道聖門還有些什麼把戲,留著蕭碧落的屍體遲早是個隱患,就該直接除掉了事。
結果,結果……結果越不愁她根本沒當回事!
不,應該說越不愁自己都沒那麼堅定地想要滅掉。與其說留下蕭碧落的屍身是給李盈池姊妹留個念想,不如說給她自己也留個念想。
這算個什麼事兒?
殺都殺了,到頭來又回憶起往昔情義了。真是既要又要還要……無可救藥!
但再怎麼惱火,李閣主還是得來救火。
即使有蕭碧落的加入,也不能彌補上天宗和她們之間的戰力差距,她立刻將對手轉交出去,趕到沈容刀身前。
別人不管,沈容刀必須死!
李盈池姊妹在化神的戰團中只是炮灰,沒有逞能的餘地,只能撤退。
沈容刀抬手往胸側傷口上拍了個膏藥,輕慢道:「老兒來了?」
李閣主周身氣勢頓起:「小兒膽敢囂張!」
「姓李的!」一個更強勢的聲音插、入,緊跟著一道人影卷進來,怒道:「你個老不死的,不講武德!」
洪亮的嗓音衝破了劇烈的撞擊聲,直敲在耳膜上。
李閣主和宋羅玉硬接一招,也被激起氣性:「姓宋的,你找死!」
二十三弦箜篌自虛空顯現,正在李閣主身前,她手指連彈,一個個音符化作攻擊,又被宋羅玉一一化解。
宋羅玉好似能預判李閣主的每次出手,牢牢守在沈容刀身前,護犢子般攔回了所有攻擊。
「姓李的,你也就這點把戲啊。」宋羅玉道:「怪不得不敢和我打,半路跑來欺負個小輩。」
「呵。」李閣主嘲諷的聲音不重,手下動作卻狠,連彈二十三弦合而為一,橫掃一片,越過宋羅玉直奔沈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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