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日上三竿,她伸著懶腰,狠狠呵欠著,坐起來時見到桌面上那張紙,上面劃拉劃拉的。她覺得好笑,團成了一團,想了想,又展開,折成了一隻青蛙,指尖一點,那青蛙就躥過窗戶一跳一跳地飛走了。
沈容刀跟在青蛙後面,打開了房門,外頭陽光正好,她眯了眯眼睛,往前邁步的時候踩到什麼東西,低頭,見到了一摞還原草。
五十株,挨挨擠擠地堆在房門口。送草的人非常吝嗇,連個儲物袋都沒給,敲門也只敲了一下。
沈容刀確信,符劍花在躲著她。
她收起還原草,勾掉藥材單子上最後一項,捧著大堆藥材交給宋羅玉,收穫白眼兩枚,以及「藏書閣抄書三十本」的任務。
白眼她笑納,任務沒聽見。
回來時,大腦叫風吹過,清醒之餘,想起昨天廢紙上漏掉的三個字,回房的腳步一拐,轉向了柳崢嶸的房間,中途路過蘇勝心的房間,她正躺在廊上曬太陽,手裡舉著聯絡石,不知和誰通話。
見到沈容刀,她熱情地揮手,同時對聯絡石對面的人說:「姜掌門的徒兒?啊,您消息可真靈通。」
沈容刀不由得放慢腳步。聽到蘇勝心說:「是的,我和她也打過了。您放心,她實力很不咋樣,我都放海了,她也沒打贏。」
沈容刀站住了。
蘇勝心又嗯啊幾句,很快結束了通話,扭頭問:「你找我?」
沈容刀想提醒她,自己聽到了,但猜她很可能回覆:「我就是故意讓你聽到的啊。」
想一想那場景,她覺得沒必要自取其辱,又邁開了腳步。
「誒等等。」蘇勝心從躺椅上起身:「你沒事兒找我的話,我就先找你了。」
沈容刀瞄了一眼柳崢嶸的房間,不是很想停在這裡,腳尖也沒有轉向,敷衍道:「什麼事兒?」
蘇勝心自然地勾肩搭背,低聲問:「你知不知道聖門要來什麼大人物啊。」
沈容刀:「不知道。」
蘇勝心:「你不是姜掌門的徒兒,真不知道?」
沈容刀稍作示意地向前邁開了半步:「真不知道。」
蘇勝心跟著也邁了半步,說:「那我告訴你吧。」
沈容刀:……不是很想聽。
「宋燭遠。」蘇勝心的聲音輕飄飄的響在她耳畔:「合歡宗宗主,你總知道她吧?」
第34章
我不想見你。
沈容刀當然知道, 伴隨這個名字而來的,不只是合歡宗宗主,還有宋弗征的師母。但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多, 仿佛這名字對她來說,比起知識,更像是一種經歷。
沈容刀檢索回憶著工夫, 蘇勝心已經視作她不知情,恍然道:「也是, 一般修士知道合歡宗的都少,更別說合歡宗宗主的名字了。但『天宗雙子』的事情你聽過了, 該記得合歡宗少主宋弗征吧,宋燭遠就是她的師母。」
沈容刀問:「她們都姓宋。」
「當然。」蘇勝心道:「宋弗征是宋燭遠撿回來的, 所以跟她姓。真這麼計較起來, 這對師徒可真夠有意思的。」
蘇勝心似乎對合歡宗的這些過往很感興趣, 見沈容刀不知,就打開了話匣子,說:「對外來說, 宋弗征是宋燭遠一手養大的——當然, 她那會兒就是宗主了, 用不用得著親自帶孩子另說, 反正說撫養應該沒錯。上百年的感情應該非常親密了吧,何況她們還是情修, 不都說情修最是至情至性嗎?」
沈容刀打斷她:「只對她們感興趣的。」
「行吧。雖然宋燭遠養了宋弗征這麼多年, 還把她培養成了自己的繼承人,但對她根本不感興趣, 也談不上至情至性。」蘇勝心語帶嘲諷:「要這麼說我就理解了。」
沈容刀想起,當時蘇勝心提起姜太玄時的神情, 就和此時非常相似。
「不然也解釋不通不是?當初那次圍剿鬧得可是轟轟烈烈,也算是合歡宗最後一次彰顯存在感了,宋燭遠半點面子沒留,直接把這事兒捅了出去,各大宗門雲集響應,追殺的人是一波接著一波,個個都恨不能替宋燭遠清理門戶,最後倒叫姜太玄搶了先。這事兒還不有趣嗎?」
沈容刀也覺得挺有趣的。再聯想這位宋燭遠馬上要來了,就更有趣了。
「宋燭遠、姜太玄,這可是天底下和宋弗征關係最好的兩個人。也不知道她死前有沒有預料。嘖。」蘇勝心意猶未盡地咋摸著,忽而笑道:「真可憐。」
沈容刀絞盡腦汁,說:「畢竟她先叛出了師門。」
「是啊是啊。」蘇勝心更來勁了:「所以說更有趣了。鼎鼎有名的情修宗門,少主大逆不道叛出宗門,宗主廣而告之趕盡殺絕——真是絕配。」
好像的確是這樣。但沈容刀聽著就是不得勁。
「或許,」她故作深沉地思索了半晌,慢吞吞道:「修到最後,修的也只是人心罷了。」
「人心……是了,人心。」蘇勝心一合掌:「你說的不錯。什麼情什麼意,都是人心生出的東西,可人心哪裡有什麼定數。但凡人心變了,只要能自圓其說,就不至於走火入魔。即使殺人千萬,何妨自覺無辜——這就是道了!」
她霍然起身,原地踱步,轉了幾個來回,仍覺不夠,嘴裡念念有詞,翻來覆去便是幾句「沒錯」「是啊」「果真如此」「怎麼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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