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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附近的劉製片和羅總導演面面相覷,雖然聽不懂一隻髮夾有什麼可聊的,但也隱隱覺察到了裕夢梁的不悅。

即使,他嘴角一直都掛著溫和笑意。

劉製片趁機上前打圓場,裕夢梁顯然不接他的話頭。

黎寶因知道他就是衝著自己來,乾脆佯裝單純道:「丟了的東西,還是忘記比較好。」

在眾人意外又著急的眼神中,她迎上裕夢梁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眸,悠然道:「實在不甘心,您可以再入手新的。」

劉製片聞言整張臉都青了,生怕再聊下去整個製片廠都要得罪這位資方,於是繼續幫忙遞台階。

「哈哈,這年輕人就是膽子大,愛發表評論!裕總顧問,這位是本次項目的音樂總監Paulin小姐,她剛回國不久,風格比較外放,您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裕總顧問。」黎寶因忽然變了態度,她挺直了腰杆,話說得客套又強勢,「我曉得您是文物方面的專家。我們此次的故事取材於古董文物,專業知識方面,日後少不了要跟您交流,要是工作方面我有哪裡做的不好,還得您多多指導。」

一口一個專業,日後,工作方面,指導,這是在埋怨他公私不分,無理取鬧,讓他適可而止,高抬貴手?

裕夢梁目不轉睛地看著黎寶因,她今日穿著淺紫色的綢制襯衫,傾斜的領口右側用同色絲帶打了只蝴蝶結,六棱形的寶石項鍊墜在胸口,鎖骨處隱約有一道已經快要褪去疤痕的傷口。

區區三年而已,她眉宇間是藏不住的鋒利張揚,方才進入會議室時,他險些都沒有認出她。

女人身上的木質香撲面而來,他的骨骼里像是有無數火苗在躥動,看著她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他難以自控地覺得煩躁起來,想要將她按在門板上,想要將她禁錮在掌心,想要迫不及待地問她,當初為什麼不敢當面跟他說再見。

三年前的那個吻,纏繞了他一

千零九十六個日夜。

他想確定,是不是因為那夜的自己失控,才導致她由愛生忌憚,所以寧可一無所有,也要逃跑。

可是,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

裕夢梁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目光不自覺落在她領口的蝴蝶結上,胸口仿佛都要爆炸。

半晌,他嗓音都有些嘶啞道:「早聽聞Paulin小姐年輕有為,裕某拭目以待。」

一錘定音,劉製片和羅導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後者有些責備地看了眼黎寶因,見裕夢梁有意要走,忙推了把她。

「裕總難得來一趟廠里,不如逛逛再走?聽說您也是留過洋的,就讓Paulin給您做嚮導,她外語好,又懂項目,您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問她。」

不等黎寶因拒絕,劉製片就勒令其他人繼續開會,走廊里一下就空無一人,隔著一扇門,裡面研討會的聲音就像鍋爐里的撲騰聲似的遲鈍地傳了出來。

-

再次坐到裕夢梁的車后座,男人身上的樺木香瞬間席捲而來,黎寶因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原本待在車上的司機和助理已經走遠,黎寶因透過車窗,注意到不遠處依舊站立的保鏢,陡然想起那年她鬧脾氣,非要裕夢梁撤掉隨身防護,陪自己去逛古董街,結果被堵到車庫差點就脫不了身的囧事。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天真啊,以為他對她有那麼一兩分特別,就是熱忱不可替代的愛意。

但其實就像他自己承認的,那些過往,只不過是他的一場遊戲,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別人,並無半分區別。

以前身在其中,她毫不設防地享受著裕夢梁表面的紳士與儒雅,浪漫與闊綽,以為那就是珍視,是獨此一生的鐘情。

後來,她踏遍山川大海,走過人海茫茫,才知道自己所誠惶誠恐的,其實是他棄之如敝履的,她的愛戀與犧牲,不過是一場認知出現差錯的自我感動。

這份感動讓她盲目,也讓她失去理智,以至於忽略了他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居高臨下的冷漠。

他冷漠地視她為作品,冷漠地評判她的感情,冷漠地把她放在並不與他對等的位置上,卻要求她變成輸出價值的精密儀器,完美,順從,且沒有任何欲望。

何其殘忍。

但人不是靠憎恨生活的。

這三年,她學習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撇開愛與不愛,裕夢梁對她實在算得上是再造之恩。

所以,即使他曾經磨平她的稜角,折斷她的羽翼,操縱她的自由,她仍舊沒有任何道理去恨他。

她並不恨他。

只是想把他從自己的生命里剜除,就像是切除一塊腫瘤。

只有神佛菩薩才會普度眾生,她寧可做忘恩負義的妖孽。

妖孽只顧自己享樂。

不管他人死活。

掌心的蝴蝶一下下扎入皮膚,黎寶因目視前方,看著後視鏡里,眼底晦暗不明的裕夢梁。

這是一場誰先開口誰輸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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