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套方案,這應當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結局——您畏懼她的失控,憤怒她的叛逃,於是您將永遠找不到她。
看到這裡。
您應當明白,我賭輸了。
我有點好奇。
您還在找我嗎?
您找的真的是我嗎?您的木偶,您的傀儡,您的工具,還是您的阿舟。
我再也不需要有人喊我阿舟了。
孤舟亦遠航,山海盡歸處。
往後,我再不需要任何人替我趨利避害,遮風擋雨,作為港灣。
我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永遠扮演您的家人。但事與願違,我還是搞砸了這場交易。
您是誠實守信的紳士,從第一次望向您的眼睛,我就知道,眼前的男人一定會幫助我。
所以,您可不可以再幫我一次。
您說過的,永遠都不會限制我的自由。
所以我想,您應當會贊同我擅自離開,前往您的世界以外闖蕩。
您給與我的,我擁有的,全都歸還,望您原諒我的任性。
您見過嗎?
相較呆板無趣的盆景。
山野里的野花才蓬勃有生機。
五年之期已滿,
你我理應履約。
您會放過我的。
對嗎?
裕叔叔。」
裕夢梁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找不到她。
正如黎寶因信中所言,她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學生,她遠比他想像中要熟諳他的手段。
哪怕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想要離開,他便無法撼動分毫。
裕夢梁將信紙慢慢摺疊,轉眼間,指尖便是一隻昂首挺胸的白鶴。
這樣的倨傲剛烈的白鶴,霍止盈積攢了一生,而他曾經疊過四次。
第四次那回,黎寶因不肯做作業,趴在桌子上無所事事地追問他有沒有玩過捉迷藏。
「您知道嗎?捉迷藏並不是躲藏遊戲。它其實是一個心理遊戲。」
「如果有人只顧著贏,那遊戲就會無法持久。因為一旦那個想贏的人躲起來,那另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
「找不到,就沒必要再找。」
「先生,您會讓我找到您嗎?」
那時候,黎寶因年紀尚小。
他也才二十幾歲的年紀,聞言只覺得小姑娘狡黠,空口無憑就想要在輸贏場上要他一句許諾,恐怕又要耍賴讓他放過她偷懶的行徑。
可現在看來,卻像是一句讖語。
若一場遊戲只論輸贏,那真心想要藏起來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另一個人找到。
現在她也要把自己隱蔽起來。
一年,兩年,
或許他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她。
裕夢梁從未如此受挫。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嘗過失去的滋味。
自打十五歲開始,他就不斷在廝殺中得到,財富,權位,名望,身份,到手的東西越來越多,對珍重的敬畏心就越少。
他從未想企圖留住誰。
因為從未有人會愚蠢到離開他,敢離開他。
公寓裡冷寂肅整,屬於她的氣息消失殆盡,一切都如同黃粱一夢,他徹徹底底的失去了她。
紙鶴尖銳的稜角猛地刺向掌心,裕夢梁呼吸一滯,胸腔里前所未有的空,空得像是身體裡的血液都被憑空抽走,世界冷寂無邊,色彩蕩然無存。
屋檐上冰棱滑落,砸出鏗鏘一聲。
「黎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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