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很有必要矯正你的認知。」
「首先,無論你從哪裡聽到的無稽之談,我希望你立刻將它從腦子裡剔除;其次,我並未考慮與任何人發生婚姻關係。最後……」
他靠近台階上方的黎寶因,有些緊繃道:「沒有我的同意,沒有人能讓你離開。所以阿舟,公館不光是你住所,也是你的家。你可以永遠留下來。」
像是為了打消黎寶因的後顧之憂,裕夢梁直接決定道:「這次回到上滬,我會讓人辦理公館的過戶事宜。如果你覺得房子老舊,我也可以按照你的喜好,為你置辦新的住處。」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黎寶因莫名有些慌張,她只是想確認裕夢梁是否在談婚論嫁,沒想過會激起他這麼大的反應。
這是她頭一次感受到
他的「怒意」,很突然,也很含蓄,但她就是知道,這是裕夢梁生氣的反應。
雖然她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話措辭有問題,但很明顯,剛剛的對話讓他很不愉快。
同樣的,黎寶因發現,自己好像也不太愉快。
正如她所期待的,裕夢梁澄清了她所有的顧慮,卻也斷了她自己的後路。
除了那句「並未考慮婚姻」所帶來的消沉,黎寶因很意外地,從自己的情緒里捕捉到一絲很沒有道理的畏懼。
裕夢梁的回答過於直白果斷,她一切的顧慮,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輕而易舉就能看穿她心裡的想法,就像是精密的機器,在測試之前就已經預設好了標準的流程,只需要適時觸發,他就可以完美應答。
這讓黎寶因萌生出強烈的不安。
這些年,裕夢梁對自己溫水煮青蛙式的訓誡,細緻入微的養育,幾乎要讓她忘卻了,他們初見的那天晚上,她曾從他身上預感到的那一抹危險。
他無堅不摧,毫無破綻,撇開紳士溫柔的面具,其實冷漠得可怕,理智得近乎殘忍。
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些年,裕夢梁到底有沒有真心在乎過她?還是,他只是拿自己當做某種寄託,一個不需要投入任何感情的作品。
他許她這麼多好處,又承諾她留在他的身邊,是單純因為她這個人,還是只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脫離的掌控。
黎寶因不喜歡任何沒有意義的內耗。
她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再次對上裕夢梁的視線,「裕叔叔。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想要離開,您會讓我走吧?」
「當然。」
裕夢梁態度依舊溫和,「但我想,不會有那一天。」
黎寶因得到了他肯定承諾,心裡的異樣終於還是散去。
她不禁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或許是這些好處來得太過輕易,所以她才會疑神疑鬼。
如果陸蓮珠在這裡,她一定會說,寶因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黎寶因有些鬆懈地笑了起來,目光落在裕夢梁的肩膀,驀地想到許雲壁說過的往事,忍不住又有些自責,她怎麼可以懷疑裕夢梁的用心?
他其實,比她想像的要在乎她。
就像當初,裕夢梁因為受傷錯過她的成人禮。他明明知道,只要說出真相,就能夠讓她消氣,甚至還能額外得到一些愧疚與關懷,她會因此更加服從他的安排。
可他寧可花心思討她開心,也不願意出賣自己的狼狽。
這樣紳士又和善的人,怎麼會企圖挾制她的人生,控制她的來去呢?
黎寶因慢慢心安下來,她走到裕夢梁的前面,把自己的身後徹底交給他。
快要到別墅門口的時候,黎寶因慢慢回頭,見裕夢梁正抬手查看時間,便停下來同他確認,「您要走了嗎?那您明天還會再來嗎?」
裕夢梁:「抱歉。」
黎寶因表示理解,雖然他從來不提,但她其實曉得,裕夢梁的工作並非像她的茶話會那般閒適。
哪怕她刻意忽略他的位高權重,假裝不在意那些藏在暗處的保鏢,故意不管不顧地拉著他去一些魚龍混雜的地方,都無法將他變成和她一樣的富有煙火氣的尋常人。
「真可惜。」
黎寶因略顯失落地垂下眼睫,「不能跟您跳我今晚的第一支舞了。」
她努力讓自己笑起來,語調卻微微有些喑啞,「您都不知道,我的華爾茲跳得有多好,我的朋友同學們都想要邀請我呢。」
大雪紛沓而至,洋洋灑灑地落在黎寶因的大衣肩頭,她抬手將衣服還給裕夢梁,「您讓司機過來吧,我馬上就回去了。」
黎寶因轉身就走,肩膀上忽然落下一隻手掌,她下意識扭頭,就看到裕夢梁將衣服重新披在她的肩頭,而後慢慢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麼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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