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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霄皺著眉頭,伸手抹去黎寶因眼底的眼淚,察覺她臉頰滾燙,手臂上又遍布傷痕,想到她這段時間的遭遇,還是沒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愣著幹嘛?自己拿著東西。我那地兒小,塞不了這麼多廢品,你自己選幾樣帶著。」

黎寶因掃過地上的雜物,最終只拿了一雙姆媽親手做給她的藍色絨面布鞋,她不撒手地抱在懷裡,同兩張相框一起,緊緊地貼在心口。

紅牆綠藤一路綿長,良霄在前面走著,黎寶因沉默地跟在後頭。

良霄走兩步,就回頭看一次,時不時嫌棄黎寶因說,「腳下長釘子了?拿那麼點東西還慢吞吞的?你最好給我振作起來,我那租金貴,跟我住可不養閒人。」

黎寶因帶著鼻音答應,「阿姐放心,我會再找事做。」

一路上,多是平常話少的良霄找話題,黎寶因無精打采地應和,偶爾停下來歇一會,良霄也慢下步子等她。

黎明破曉,兩個人迎著冬末的陽光往前走,碎金的暖意落在她們的肩頭。黎寶因抬起頭,街邊的黑色柵欄里探出兩朵花骨朵,鮮嫩的花枝隨風搖晃,滾動的水珠晶瑩剔透。

她望著良霄纖細的背影,用袖子使勁蹭了蹭臉頰上殘留的眼淚。

不哭了,黎寶因。

她暗暗發誓。

風雨已過,從今往後,她還要更努力地生活,更拼命地守護想要珍愛的東西,她不能再脆弱下去。

黎寶因加快腳步。

良霄停在路口,見她終於跟上來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蘇州河畔和諸多商鋪擁擠在一起的敞亮弄堂。

自從離開福利院,良霄就和良宸一起搬到了這邊,小小的房間裡放著大通鋪,五個鋪蓋緊挨在一起,條件雖說差點,但距離裕公館只有三公里多,走路過去不到一個鐘頭。

黎寶因是常客,因此很熟稔就跟著上了樓。

早晨七點鐘,房間早已空無一人。

黎寶因還沒進門,就看到地上還擺著兩個沒來得及塞到床底下的臉盆,床鋪上的被褥也都亂糟糟的,唯有靠近窗戶的那張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徹夜未用。

黎寶因走過去,把布包和行李都靠在床腿邊緣,看到良霄正在柜子里翻找乾爽衣服,忙轉身,從床底拿了水盆,準備去排隊打熱水,好方便她洗漱。

良霄看到連忙制止,「我自己來,你先把衣服換好。」

放下水盆,良霄從抽屜里捏了把鈔票,走開半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黎寶因,語氣里滿是不放心,「在這等我,我買點藥回來,哪也不許去曉得麼?」

黎寶因乖乖點頭。

等到過道里腳步聲終於走遠,她試探著推開門,見過道里沒人注意,忙踩著吱嘎作響的木樓梯,躡手躡腳地跑下了樓。

黎寶因自認不算純良,但也並非完全沒有良心。

昨夜良霄惡語相向,是為了激起她的鬥志,她都曉得。阿姐為她奔波勞碌,她自然也希望能給她最好的,哪怕幫不了大忙,也不能成為對方的累贅。

一人做事一人當。

不管裕公館當初以什麼理由解僱良霄,起因都是自己。

她雖然打心底不肯再接受裕夢梁的施捨,但如果能為良霄阿姐討個公道,她想……就算是要她跪地求饒,那也是值當的。

只是元宵已過去兩天,不知道裕夢梁是否還在上滬?無論如何,她得儘快去見他一面。

黎寶因迅速下樓,等到良霄帶著藥品回去,她才匆忙跑出弄堂。

蘇州河畔人聲鼎沸,從外白渡橋到淮海路的裕公館,路程三公里多,黎寶因抄小路拼命奔跑,心肺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她停

在附近的益民商廈門口咳喘不止,餘光掃過明亮的落地玻璃,看到上面極為狼狽的身影,險些沒認出自己。

輸人不能輸陣。

黎寶因平復呼吸,急忙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長髮,然後使勁捋了捋皺巴巴的舊布衫。

她光顧著端詳自己,完全沒注意到滿大街的自行車洪流里,銀灰色的車輛短暫停留,隨即,又照常駛離。

第7章

繼承、諂媚先生也是為您著想。

「姚先生,儂到底拎勿拎得清?」

「阿拉都是自家人,裡頭又有的是空屋子,進去住幾日有什麼要緊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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