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瞬間警覺,拉住他的衣服:「你不要給我沒事找事啊。」
「我得去教他們。」
「不行,我們先在這裡觀察幾天,確保我們沒事才可以出去。」
阿玖垂眸:「那就來不及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宋錚看他,「你經歷過瘟疫嗎?」
阿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應該出去。」
這時候出去,除了給這寺廟裡的正常人添亂,什麼也做不到。但阿玖臉色實在難看,宋錚嘆了口氣,盤腿坐在地上,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再等等,最起碼等一天。」
雖然她不清楚這次瘟疫的潛伏期有多久,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幫不幫得上忙是次要的,別給人家專業人士添亂才是最重要的。
沒過多久,禪房的窗戶輕聲叩響,窗外一隻滿是凍瘡的手隔著窗戶送來一布袋饅頭,一瓢冷水。屋內眾人麻木地向前領取,又各自返回原地坐著,機械性地啃著自己的饅頭。
趙天亭湊近宋錚低聲道:「我以為他們會搶。」
「也許是還沒到那一步吧。」宋錚摸摸她冰涼的手,朝她掌心吹了口氣,「別擔心,會好的。」
趙天亭輕聲應過一聲,將宋錚的手抱到懷裡,「別管我了,你這手比我還涼。」
「沒關係,我不冷。」
當天晚上,宋錚、趙天亭、宋尚三人齊齊發起高熱。
第53章
情種難醫
在渾身酸痛的間隙,宋錚努力撐開眼,這才發現除了他們三個,屋內發熱囈語的還有五六個,幾位身體無恙的人努力緊貼在牆上,目光驚恐地掉眼淚,甚至連泣聲都不敢發出。
額頭感受的一抹冰涼,宋錚下意識向後縮了一下,再次抬頭才注意到阿玖莫測的眼神。
「你......」病情來勢洶洶,僅吐出一個字,嗓子中的癢意便爭先恐後涌了上來,宋錚背過身捂嘴咳嗽幾聲,感受著背上一陣輕輕的拍打聲。
她轉過頭看阿玖一眼,又迅速背過身去,「你離我遠點,會傳染的。」
「都是一個屋的,我離遠點就不會染病了嗎?」
「......」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宋錚瞪他一眼,又無力地背過身,實在沒有再頂回去的力氣。可頭腦越昏沉、越想閉眼睡覺,就越睡不著,渾身上下哪裡都在疼,又毫無辦法、無能為力。
身側的趙天亭彎曲著身體,上下牙打架的咯吱聲令人膽戰心驚,再遠處,宋尚蜷縮在角落,眉頭緊皺,白淨的面龐上此刻一片病態的緋紅,手中象牙扇子要掉不掉,在跌落的邊緣又被主人狠狠攥住,似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沒過多久,他眼神渙散,手勁猛松,扇子再次被卡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搖搖欲墜,重返往復。
太糟糕了,宋錚想。
進京明明是她的選擇,趙天亭受她影響想要跟她同行,再次找到人生的意義。宋尚目的尚不明朗,可也或多或少與她相關。結果剛出泰寧,幾人就陷入這般境地,若是趙天亭和宋尚挺不過來,她便是真的罪大惡極之人了。
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
宋錚第一次開始痛恨自己的專業,在這等災難下,不管是皮影還是影視都沒有任何用處。若是當初她喜歡學醫......若是當時她學的是中醫......如今會不會有別的辦法?
似夢似幻中,她似乎聽到禪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壓抑的哭聲,無規律的嘟囔聲,神志不清的咒罵聲,以及近距離的爭吵聲。
整個人似飄在雲端,很想撥開大腦中被糊了一片的白霧,可她無論怎麼努力,都看不清底下的世界。恍惚中,她似乎被一個人抱在懷裡,天空不斷變換,抱著她的手卻很穩,沒有讓她感覺到絲毫顛簸。
宋錚想說,讓他放下自己,這個病會傳染。可不知怎的,呢喃出的話語卻變成了:「媽媽,我想回家......」
阿玖腳下一頓,面色複雜地看向懷中的女子。一滴晶瑩的淚珠自她眼角划過,下一刻,彷佛大廈決堤,被壓抑許久的情感猛地溢出,源源不斷的水珠自臉頰滾落下來,沾濕她散亂的鬢髮。
阿玖手忙腳亂地將她抱緊,身上女子滾燙的胳膊繞過他的後頸,無力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幾不可聞的啜泣聲在他耳邊迴響,阿玖心中像是被擰了一股繩,緊繃、壓抑又尋不到源頭。
前方的老和尚雙手合十向阿玖行過一禮,「施主,前方便是病人所在的住處,您身體康健,請在此止步。」
阿玖搖搖頭,「我要進去。」
「『隨緣不變,不變隨緣』,施主莫要強求。」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我不信佛,讓開。」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嘆了口氣,側身讓路。
這裡是一間很大的廂房,無窗無門,地上排列著幾十個呻吟的病人,一面圍布巾的老郎中正在廂房中央用大鍋熬著湯藥,苦澀的氣息飄在空氣中,幾乎令人窒息。
見到有人進來,那老郎中掀起眼皮瞅了一下,面露驚異:「哦豁,小伙子,得病了還這麼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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