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桌上的伊爾伯斯字典,「我第一次見人學一門語言是直接背字典,還背得那麼快。」
說「背」不準確,賀望泊看一遍就能記住。
「伊語是印歐語系,我講德語,才學得比較快。」賀望泊道。
白舟才不信,搖著頭說:「是你厲害,我知道。當初我學伊語學了有小半年,才能跟人交談,你應該不需要這麼久。」
可賀望泊在格萊港沒有認識的人,他學伊語根本不是為了交談,而是為了解開一道謎題。
賀望泊沒有跟白舟解釋他學習伊爾伯斯語的真正原因,只是再三安慰白舟不用擔心。他的課講得很好,內在的邏輯理得相當通順,只要有基礎的理解能力,都能夠聽懂。
白舟扁了扁嘴,那模樣很生動,賀望泊忍不住笑了。
白舟還是不信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他最清楚白舟只是看起來軟綿,實則特別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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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系也有幾位華人教授,但像白舟這樣年輕的很少。他一站上講台,本來吵鬧的講堂立刻就安靜了。
「他比學校網頁上的照片更好看。」學生們竊竊私語。
白舟很緊張,鈍鈍地自我介紹完畢,就開始講幹細胞的分化。從頭到尾他一直社恐地盯著電腦屏幕,也就自然沒看見講堂的一角原來坐著賀望泊。
他們系的大課不點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從前賀望泊在美國讀大學也是這種制度,他期末翻翻書就能順利考過,當然不會浪費時間聽課,數數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自願上課。
白舟今天穿了正裝,打了一條深藍色的領帶。賀望泊難得見他打扮這麼成熟,恍然地想原來真的過去多年,白舟已從當年那個青澀的大學生,長成了事業有成的大人。
正如賀望泊所評論,白舟在專業範疇的講解能力的確很強,儘管他在現實生活里不算特別擅長說話。
白舟有辦法將艱深的概念以一種直接明了的方式講述出來,中間還會舉例一些比較特別的臨床現象吸引同學注意。
最重要的是,他毫不吝嗇,頻頻在PPT暗示考點,是學生們都喜歡的老師。
一節課講完,學生們主動為他鼓掌。白舟這才靦腆地抬起了頭,於是便看見了正朝他笑的賀望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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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舟下課以後還要去實驗室處理一些數據,讓賀望泊先找地方坐會兒,他很快就來。賀望泊便去了實驗室樓下的咖啡店,繼續讀他的伊語字典。
咖啡店對著大學廣場,賀望泊坐在戶外的位置,陽光正好,年輕人三五成群,嬉笑著走過。
白舟來的時候,賀望泊剛好讀到K字頭。白舟掃了一眼,當下沒有想太多,喝了口賀望泊的咖啡,笑說今天似乎一切順利,真是太好了。
「你是個好老師,學生們都會喜歡你的。」賀望泊道。
白舟停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生氣了嗎?」
賀望泊不懂白舟哪來的結論。
白舟輕輕搭上賀望泊的手,兩人的戒指並在一起。
「你不要擔心,我有戒指,他們會知道我已經結婚了。」
「……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吃你學生的醋?」
賀望泊剛問出口,就覺得他這是在自取其辱。他劣跡斑斑,未曾感受過親情,所以分不清它跟愛情,連白舟妹妹的醋都要吃,白舟有這種擔心再正常不過了。
「好吧,」賀望泊立刻又開口,「你會這樣想很正常,但我沒有生氣。我說學生們喜歡你,只是陳述事實。你作為一個老師,也很值得他們喜歡,而且你不會和學生談戀愛的。」
賀望泊知道一點裴遠向的事,了解白舟在職業操守這方面還是相當小心的。
可白舟突然不說話了。
賀望泊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掙扎,他似乎有事非說不可,但卻極不願意說。
賀望泊耐心地等著,最後白舟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學生……我還在讀博的時候,我的導師讓我幫忙帶一個交換生,可能因為我們都是亞裔。」
賀望泊記起了那張照片,在塔德維的海灘,舉著手機的亞裔男性一邊自拍,一邊側頭親吻白舟。
「他……有些纏人,我們很快在一起,也很快分開,只有一個半月。」
白舟苦惱道:「望泊,你從來不問我那些前男友,但我想你應該很在意。」
當然在意,怎麼可能不在意。從那個深夜他等在白舟家樓下,像個最卑微的乞丐一樣只想見白舟一面,而白舟的膝上卻枕著別人起,賀望泊的心裡就梗著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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