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的背脊登時被冷汗浸透。
那上面已經有一道口子了,但不是很深,只一條細幼的血線,這是威脅的一刀。
「下一刀會更深。」賀望泊說。
白舟不敢再動,僵在原地。
「你說得很對,我很髒,和很多人做過。我是強姦犯的兒子,我碰一下你都要吐了,真委屈你每天晚上都讓我抱著。」
他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誤解,白舟從未覺得他骯髒,他只是被那一個舔血的動作嚇到了。
「不是的,望泊,對不起、對不起,錯都在我……」
他結結巴巴地想解釋,被賀望泊打斷:「你今天去見誰了?」
「一、一個病人……」
「見病人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事嗎?」
白舟難以啟齒。
賀望泊立刻往手上又劃一刀,眼也不眨。他說到做到,這回他的確劃得更深,鮮血順著傷口不停滲出。
白舟馬上開口了:「他說他喜歡我,我已經拒絕他了。望泊,求求你把刀放下。我真的拒絕他了。」
「喜歡你,」賀望泊笑起來,「是啊,多少人喜歡你。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
「不會有其他人,我告訴他我已經有你了。這次真的說到做到,我會負責,我會一輩子照顧你。」
「照顧?」
這個詞語刺耳非常。
儘管賀望泊早就熟知真相,但親耳從白舟嘴裡聽到究竟不一樣。原來白舟留在他身邊,只是為了「照顧」他。因為他是個病人,所以白舟得負起責任。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愛我,你明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個人死心。」
賀望泊舉起手,作勢又要再來一刀,「你現在立刻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你只愛我一個。」
白舟不能這樣做。
不是撒不撒謊的問題,而是裴遠向根本清楚白舟對賀望泊心如死灰,現在突然煞有介事地說愛,裴遠向一定會懷疑白舟的處境。
「你在猶豫什麼?不捨得告訴他嗎?還是其實你根本想答應他?只是因為你那該死的責任感,你對三年前拋下我的事於心有愧,才不得不拒絕他?」
賀望泊越來越激動,刀尖的方向一轉,竟然對向了白舟,「你喜歡他嗎?那我呢?在我身邊只覺得噁心對嗎?你覺得我髒,你根本不愛我,你恨我害死了你妹妹,你恨我是個瘋子,死都要纏著你。」
不是的……白舟想,不是的……他從來沒有恨過賀望泊。
他想解釋,可是他聽見賀望泊說:「我也恨你,白舟。」
「我本來一個人過得好好的,誰都不愛,更不會為了誰痛苦,你為什麼要出現?我有時真的想殺了你!你把我折磨成這樣,你怎麼不去死?」
一陣刺骨的冰寒從白舟的胸腔蔓延開,漸漸地,四肢百骸都涼透。
什麼意思?
「你真殘忍,白舟,你明知道我要什麼,你就是不肯給。你寧願一輩子就這樣耗下去,寧願一輩子做個瘋子的私人看護,你也不肯給。」
「為什麼不再愛我?」
「你怎麼不去死?白舟?你把我害成這樣,你憑什麼繼續置身事外?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從來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原來賀望泊這樣刻骨銘心地恨著他。
原來他希望他從未在這世上出現。
白舟無一刻不在自我懷疑,每一秒都感到痛苦,是為了賀望泊才活下去,為了那深藏於心、連他自己也意識不到的愛情的餘燼,他才選擇留在這個世界上,否則他早就自我了結。
如今賀望泊問他怎麼不去死。
一直以來維繫白舟生存意志的那一根細幼絲線突然崩裂,他盯著賀望泊手裡的刀,銳利的刀尖點著一星冷光。
後來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直到賀望泊感受到刀身沒入白舟腰腹的觸感,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往前推開白舟,一併抽出刀來。
已經太遲了,那刀早已捅進了一半,穿過了白舟的皮肉,直抵他的內臟,霎時有鮮血如新泉一般從白舟的傷口汩汩涌冒。白舟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跌進了沙發。
賀望泊耳邊嗡鳴一片。
他手忙腳亂地按著白舟的傷口。血、血、血,都是血,要快點止血。賀望泊腦里一團混沌宛若世界末日,什麼都記不起做,只知道要幫白舟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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