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應雅,這種愛護可能更多一分。因為她是個非常優秀的電子工程師,年紀小小就進了數一數二的中光工作。白槳如果還在,也會是同樣拔尖的人才。
「要吃午飯嗎?」他問。
「嗯!」方應雅連連點頭,「我請你,當是賠罪了。」
「不關你的事,」白舟還是那句話,「不要自責。」
他沒有辦法和方應雅說明,這的確不關她的事。他與賀望泊的這筆恩怨,早已糾糾纏纏多年。
但方應雅執意要請,白舟沒有拒絕,飯後她還送白舟回了醫院。
今晚白舟值夜班,大概是上午發生的事太多,晚上白舟過得蠻順利,沒有突發狀況,第二天上午和柯興懷簡單交接以後就回家休息了。
白舟不久前剛從伊爾伯斯回國,入職南淳市第一醫院,住在距離它很近的一個舊小區。剛租沒多久,加上白舟的個人物品不多,所以房子顯得空曠。
他洗浴以後拉上窗簾,躺在漆黑的臥室里,等待睡意的來臨。
熬了個大通宵,但白舟根本睡不著,每一條神經都被賀望泊占據。
從昨天早上到現在,他一直沒有時間去想賀望泊的事,現今終於只剩下他自己,白舟睜眼閉眼,都是那揮之不去的畫面——賀望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服,瘦得形銷骨立,通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
白舟坐起身,去廚房接了杯水,一邊喝一邊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坐立難安,呼吸困難——這是焦慮的表現,白舟很清楚。他沒有辦法視若不見,如果不問清楚賀望泊的情況,他的良心永遠不會安寧。
於是他按開微信,在聯絡人里翻了一會兒,按開了一段對話,寫道:您好,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我是白舟。
白舟斟酌著用字:我今天在長雲醫院遇見賀望泊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等待變得相當漫長,一秒拽著一秒。白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已經要連續三十個小時沒睡覺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吞了粒安眠藥。
醒來是傍晚時分,白舟第一件事就是探手去床頭櫃。
手機屏幕亮起,文姨已經回復了,三條簡短的信息。
您好,白先生,我當然記得您。
三年前少爺自殺未遂,被送進了醫院,那之後我就離職了。上一次見少爺,大概是小半年前。要是問少爺現在的情況,我並非特別清楚。
您回來南淳了嗎?
自殺兩個字化成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白舟眼裡。他重新躺回床上,對著一團黝黯靜默良久。
而後他按開對話框編輯。
是的,剛回來不久。
只發送了這一句。
不敢問賀望泊自殺的事。
文姨是南淳本地人,離職以後依舊留在南淳,現在在一間院做事。白舟問到了孤兒院的名字,兩人又交換了一點近況,而後對話就順其自然地終止了。
白舟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又回了醫院。柯興懷看見他在非工作時間出現並不驚訝。腫瘤科的人都知道,小白醫生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就只剩下吃飯和睡覺,沒有社交,沒有興趣,沒有生活。
柯興懷伸了個懶腰,「有你陪我值班也蠻好的,雖然你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白舟低頭看病歷。
柯興懷靠著椅背後仰,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第一眼是白舟乾淨而圓潤的耳部線條。他又想起之前聽來的傳言。
那是白舟剛入職沒多久的事。柯興懷跟幾個護士在休息室聊天的時候,談起新來的小白醫生,一致認同他的長相絕佳,比明星還要好看,而後有人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聽說小白醫生之前,好像被個有錢人關起來過。」
「什麼?金屋藏嬌?」
「嗯哼,算是吧。」
再之後這故事就變得愈來愈豐富,人人都有不知從哪聽來的細節補充。柯興懷難辨真假,好幾次就要開口問問白舟到底怎麼回事,都咽了回去。
白舟站起身,說去看看遠向。
柯興懷還想著那段八卦,「啊」了一聲回過神,白舟已經離開了值班室。
裴遠向在做化療,被安排進了反向隔離單人間。白舟換上保護衣,只露出一對眼睛,但裴遠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意外道:「白醫生,你今晚還要值班嗎?」
白舟只笑了笑,沒有解釋其實他明天早上才需要上班。
但裴遠向生起氣來:「醫院不能這麼壓榨你,你現在看起來很累。」
白舟得澄清了:「我是自願回來的,在家也沒事做——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是疼。」他說,疼得像有好多小蟲子在咬他的骨頭,做什麼都沒心思,打遊戲也不想打。白舟記得他的止痛藥劑量,還能再加,於是他問:「能睡得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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