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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春打過來的時候白舟正在淘米,備著煮粥用。他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沒有打算接。這段時間他誰的電話都不接,像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一樣,逃避所有關心他的人。

王南春的電話不帶喘地一個接一個地來,白舟的手機在大理石廚台上震個不停。

他一開始的確打算像往常一樣忽視,但王南春在打電話的間隙給他發了條微信:

槳槳出事了!!!

那鮮明的感嘆號像針,生生扎進了白舟的眼睛。

他立刻撥了回去,王南春也是下一秒就接通了,似乎手頭正忙,語速飛快,三言兩語就交代了狀況。白槳的病情突然惡化,全身都在出血,已經送進了加護病房。

那一瞬白舟眼前空白一片,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手機直直地從手指里墜落地面。

然而在那一瞬的空白以後,白舟的神思突然變得極其敏銳。在賀望泊聽到聲響來到廚房之前,他已經撿起了手機,掛掉了跟王南春的通話。

「怎麼了?」賀望泊問。

白舟面不改色地撒謊:「同學一直打電話,手機在震,掉地上了。」

「早讓你拔電話卡了。」

「沒事的,」白舟笑起來,「過段時間他們就不會打了。你開完會了?」

「差不多了。」

「那去洗澡吧,我也準備做菜了。」

「嗯。」

賀望泊走出廚房前回頭又看了眼白舟,他正往水槽里倒洗米水,察覺到賀望泊的視線,就抬頭朝他微笑。是白舟一貫的、又輕又柔的那種笑。

白舟歪了歪腦袋,意思是問賀望泊什麼事。賀望泊心想是自己多慮,他朝白舟搖了搖頭。

二十分鐘後,當賀望泊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對勁,關掉花灑大喊白舟名字的時候已經太遲。

他重新套上本應拿去換洗的衣物,連扣子都沒扣好,跌跌撞撞地衝出浴室。白舟不在,大門是打開的。賀望泊拔足追了出去,只看見的士後的兩盞尾燈。

-

首先慢性髓性白血病不好發於幼童與青少年,而白槳卻在妙齡花季發病。

起先伊馬替尼一直管用,直至她的癌細胞基因突變,對伊馬替尼產生了抗藥性,即便用上第二代的尼羅替尼,病情卻依舊反反覆覆。

她的情況本身就非常特殊,只有骨髓移植才能根治問題。初中時白槳確診白血病,全家都為她抽了血去配型。白舟還記得那天他抽完血以後特地跑到了海邊,跪在粗糙的沙岸上,朝著廣闊的大海許了三次同一個願望:合適、合適、合適。

但不合適。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吻合的配型,白槳卻等不及了。

本來只要再等一個星期就能做移植了。

來時的路上王南春已經告訴過白舟,白槳的情況是在知道他休學以後突然變差的。

白舟跑進加護病房時,白槳尚且清醒,他喘著氣問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出血。她的病情再特殊,血小板也不可能在一瞬間從她的血管里集體消失。

白槳的回答是:「請原諒我。」

於是白舟便清楚了——或者說在來時的的士上,他已經隱隱有這個預感:白槳早知自己有問題,她是故意不去看醫生的。

「哥。」白槳喊他。

「賀望泊不讓你上學,是嗎?」

「我們現在不要談這……」

「你還不明白嗎?他是個惡魔。他不讓你見我,不讓你上學,他會毀掉所有你在乎的東西。」

「可你知道我一定會選你的,」白舟激動地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因為我要讓你有得選。」

突然發現自己牙齦出血的時候,白槳比誰都害怕。

可害怕過後卻是極度的冷靜。

她反思過自己的要求是否任性。她不能強硬地要求白舟表態,卻不給出任何應對賀望泊的方法。

白舟既然會選她,那她就不可能再接受賀望泊提供的骨髓移植。她嘴裡說著可以自己想辦法,但由這莫測的病情所衍生的種種費用,最終不還是由她的哥哥獨自承擔。

她沒有能力,她得承認,她的無能終會成為賀望泊用以挾持她哥哥的手段。她讓白舟選,可只要她還活著,白舟就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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