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漸漸回憶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的所有。
賀望泊一直在發顫,一遍遍地喊「舟舟」。白舟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在他的頸間。
於是深不見底的悲哀如同幕布一樣降落,將白舟覆蓋其下。
他想起他們的初見,每個抵足而眠的夜晚,四目相對時的笑。白舟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檢驗,就是不知道哪裡出了錯,要相愛的人互相折磨。
賀望泊哭到後來力氣漸松,白舟輕輕拍了拍賀望泊的背,從他的懷抱拉開距離,看向他的臉。
英俊的、憔悴的臉,沒有絲毫光輝,在一場瘋癲愛欲後賀望泊變得異常脆弱。
白舟擦去他的眼淚,而後閉上眼,溫柔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健康的戀愛固然健康,畸形的戀愛實在精彩
第22章 「他不懂愛人的。」
「關機了。」趙明仰皺著眉,看向顯示通話失敗的手機界面。
白槳急得團團轉,「要不然我們還是報警吧?」
天知道她回到家時發現門沒鎖,白舟也不在時有多害怕。幸好之後趙明仰就發現白舟給他發了消息,說他和賀望泊在一起。
可是即便知道哥哥的去向,白槳的恐懼也沒有減弱分毫,畢竟這個去向和「安全」兩個字毫不沾邊。
白舟讓她不要擔心,她怎麼能不擔心?
「我之前就覺得賀先生很危險,」白槳快要哭出來了,「他怎麼能直接把我哥帶走,一句交代都不留下呢?」
「他不會傷害你哥的。」
「您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因為他喜歡你哥哥,趙明仰在心裡暗答。
白舟請求過趙明仰,不要將他跟賀望泊之間的事告訴妹妹,所以此刻趙明仰有口難言。
白槳心如明鏡,眼中含淚,「你們不想讓我擔心,什麼都不告訴我,可我知道賀望泊對我哥哥不好。我是隨時都會死的人,我看得很清楚。趙先生,您是好人,您不求回報,但賀先生有所圖,他在玩弄我哥的感情。」
「您是賀先生的朋友,不想我報警,讓事情變得很難收場,我理解。我可以等一個晚上,如果明天早上我哥還是沒有消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必須要尋求幫助。」
趙明仰嘆了口氣,他能怎麼辦?難道禁止一個身患重症的女孩尋找她唯一的親人。
「嗯,」趙明仰說,「就這麼辦。」
-
賀望泊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小時候的花園,抬眼看見一位長著一頭長捲髮的美麗女子,正坐在藤椅里讀書,蒼白的手指揭過書頁。
那頭捲髮是褐色的,在陽光里絲絲飛金,宛若金色的海浪。賀望泊步履蹣跚地朝她走去,想去抓那一浪浪金色的海,還未伸出手就被那美麗女子尖叫著躲開,仿佛他身上帶有一種致死傳染病。
然後賀望泊下沉,各色記憶朝他湧來,正如每個失眠的夜晚,雜沓的紛亂的記憶,海水一樣將他淹沒,最細微的細節都得到還原。賀望泊痛恨自己的過目不忘,這根本不是天賦,這是與之相反的極惡毒的詛咒。
他的所有苦痛都無法被時間療愈,永遠嶄新,永遠在流血。他就任這血流進海里,將它染紅。
他下沉,染著血的海水侵入他的鼻息,奪走他的氧氣。他早知道掙扎是無用功,所以一動不動,選擇溺弊。
卻有一雙手來接他。
溫柔地環繞他,帶他往海面上游。
海面上,有一隻小小的船。在這片駭人的紅色大海里,它是一種溫暖的木質色調。
那雙手托著賀望泊,將他送到了船上。這船停得很沉穩,一點也不搖晃,沒有海浪能將其打翻。賀望泊躺在甲板上,好像躺在浴缸里——不,比那感覺要好上千倍萬倍。半密閉的包圍著他,使他逐漸感到了久違的安全。
賀望泊在明亮的天光里醒來,發覺自己正窩在白舟的懷裡。
白舟早已醒了,或者他整晚沒睡。見賀望泊睜開眼睛,就輕輕地朝他笑。賀望泊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又驀地將耳朵貼上他的胸膛。
白舟拍著他的背,隨他一再確定自己的心仍然在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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