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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見這漂亮男孩滿臉迷茫地朝他抬起頭,雙眼有些紅,身子還在微微顫抖,像一座美麗又脆弱的瓷器。

男人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口唾沫,直接牽起了白舟的手。

白舟跟著他走了兩步,才突然清醒過來,想要甩開這男人的手,他的五指卻紋絲不動。

白舟喊了一聲放手,然而氣勢過於柔軟,那人便假裝沒有聽見。白舟著急地拔高音調又喊一聲,那男人才停下腳步,笑眼眯眯地對著白舟說:「都來這裡玩了,還裝什麼矜持啊?」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

「來什麼?」

「……請你放開我。」

白舟想往回抽手,但男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只是叫你喝一杯,」男人不再笑了,「別給臉不要臉,知道我是誰嗎?」

周圍人都在看,卻沒有人為白舟出頭,白舟心下恐慌更甚,看來這人不一般,不是他升斗小民能惹得起的。

「喝、喝一杯……」白舟無助地懇求,「這是你說的,喝完就——」

「他是來找我的。」

白舟感覺到手上的桎梏立刻就鬆開了,然後另一隻他熟悉的、寬大的手覆了上來,將他牽進他的掌心。

白舟低著頭,眼眶濕潤,心中五味雜陳,只希望時間倒退回十分鐘前,他並沒有在街對面停下腳步,看清賀望泊。

賀望泊一句都沒再和那男人多說,牽著白舟就徑直離開。兩人沿著原路走出了街巷,賀望泊打開車門,白舟看起來有些呆愣,賀望泊想起他剛才那逆來順受的模樣,語氣不自覺就重了兩分:「進去!」

白舟一驚,立刻就鑽進了副駕駛座。

一路無言,直到車在天源府停下,賀望泊才壓著聲音問:「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來找我的?」

沒有聽見白舟的應答,賀望泊冷笑一聲,問:「白舟,你二十三歲了,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就沒想過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嗎?你是真不知道借用一下我的名字就能消災嗎?」

賀先生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我要是不來,你還真打算跟他喝一杯?他那種人的話能信?」

「你為什麼不向我求救?我就在你後面。白舟,你為什麼不需要我?」

白舟被咄咄逼人的賀望泊嚇出了心裡話:「因為我看見你和別人正在……」

「正在什麼?」

白舟難以啟齒。

沉默重新降臨,將他們籠罩。空氣與時間都變得凝滯,不再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賀望泊才輕輕地重新開口:「你為什麼不生氣?」

「你不在乎嗎?」賀望泊側過頭看向車窗外,無法忘記隔著盆栽,白舟那漠然的神情。

「這是你的自由,」白舟低聲說,「我並非你的誰。」

於是在被白舟發現時的那一秒慌亂就變得好笑,後來將男孩推開的動作也變得滑稽,原來白舟從未將這一切看進眼中、放在心上。

「我抱你、親你,每天睡在一起,現在你告訴我,你覺得你不是我的誰,」賀望泊的喉嚨乾澀,吐字艱難,「那你為什麼允許我對你做這些事?」

「因為您是我們的恩人。」

重新用上敬語,重新拉開距離,所以這一切都是報恩。白舟是個逆來順受的人,賀望泊方才親眼所見。

「你妹妹的病要根治,是不是得做骨髓移植。」

白舟一愣,抬起頭看向賀望泊。他在笑,但那笑不達眼底,「也就提起白槳的時候,你才有點表情。」

白舟難堪道:「她是我的妹妹……」

「當然,血濃於水。」賀望泊別開眼,望向前方,深夜裡的樹影長得猙獰,像是惡魔的爪牙。

既然白舟要報恩,那他就挾恩圖報。

「白舟,我知道你妹妹化療以後好很多了,但誰清楚她的病情會怎麼發展,只有骨髓移植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我猜你早就做過配型了,她至今還病著是因為你不適合吧?我可以幫你找到合適的配型對象。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我能幫你,你又會怎樣報答我呢?」

白舟想他還能怎樣報答,面對賀望泊,他早已把自己放得比塵埃還卑微,賀望泊想從他這裡取得什麼都可以。哪怕是玩弄他的感情,他也沒有生氣。

「您想要什麼?」

「你最值錢的是什麼?」

於是白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到賀望泊緊握的拳頭,顫抖地順開他的五指。

然後將他的手,貼上了自己的左邊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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