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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望泊抬起眼,隔著米粥氤氳的熱氣看白舟,不知為何,他隱隱覺得白舟似乎知道了什麼。

賀望泊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白舟問他今天是不是放假,他嗯哼一聲,道:「我又不是工作狂,出差這麼久,總得讓我休息。」

白舟聞言很欣慰,問:「那您今晚想吃什麼?」

賀望泊卻回道:「今晚不在這裡吃。」

白舟張了張嘴,想問他去哪裡,又及時閉上了。這不是他該問的問題。

然而賀望泊主動解疑了:「我回我爸那。」

他將吃得乾淨的碗推向白舟:「再給我盛一碗吧。」

-

賀望泊離開天源府時,白舟搭了一趟他的順風車去醫院。剛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他聽見賀望泊叫他,接著往他手裡放了一件東西。

是只錫制小船,只有巴掌大,顏料塗得不算均勻,黃黃綠綠的配色也有些土氣,顯而易見是純人手製作的。

「在河內買的,算是紀念品吧,」賀望泊笑道,「一直放在車裡,忘記拿給你了。有時記得太多,反而會忘。」

白舟正驚喜地欣賞這隻小船,聽見賀望泊的最後一句,感覺他意有所指,於是抬起頭看他。

賀望泊只是笑。

而後白舟感覺頭上一熱,是賀望泊將手覆了上來,輕輕地揉了揉。

那熱度自上而下,燒灼著白舟的臉。白舟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賀望泊收回手,回不客氣。

狹小的車前座,曖昧在來回流淌。兩人都不再說話。窗外晚霞正艷,雲朵如有火燒。

最後是白舟先投降,留下句「賀先生路上小心」,就打開車門下了車。

賀望泊將車掛上檔,卻遲遲不拉手剎,一手覆在方向盤上,望著白舟消失在醫院門口。

有那麼一瞬間、千分之一秒,賀望泊突然奇怪為什麼白舟走了?

他不是應該留在他身邊。

-

「有點像我們家以前那艘呢!」白槳舉著錫船里外看,思緒已飄回了幼時跟隨父母出海打漁的日子。

「這位賀先生可真好,出差還記得給你帶禮物。」她放下船,朝白舟笑。

白舟也朝她笑,只是這笑與往日有些許不同,藏著羞澀與難以言喻的喜悅,白槳看在眼裡,沒有說些什麼。

化療逐漸有了成果,與之而來的副作用也逐漸顯現,口腔潰瘍,脫髮,白槳卻好似不當一回事,從未向哥哥吐過半字怨言。

倒是探視結束,白舟臨走前看著妹妹日漸稀疏的秀髮,再也忍不住,心痛都寫在了臉上。

白槳喚他:「哥。」

「沒關係的,」她嬉皮笑臉,「別總當我還是個小女孩嘛,我比你想像得要堅強。」

白舟點點頭,但白槳知道他根本沒改變看法,而且永遠也不會改變,她這位唯一的哥哥不可能放下對她的擔憂。

「其實,」白槳忽然低聲道,「哥,你才是需要堅強一點的那個。」

白舟正為她掖被角,聞言手一停。

「世上好人很多,但不要把誰當成英雄哦。對我的擔憂少一點,對別人的依賴也可以少一點了。」白槳說。

-

時隔一年再次來到這座宅邸,賀望泊目不斜視地將車徑直駛到門口。但儘管不去四處張望,各種回憶還是接連湧來,每一幀的記憶都如此栩栩如生,在眼前不斷地重演。

賀望泊煩躁至極,很想打滿方向盤直接開走,然而文姨已上來迎他。這是他整段童年裡唯一一位正面人物,他還是得給她面子。

「晚餐已經備好了。」文姨接過車鑰匙。

賀望泊對著這大門,又想起了過往的每一天,整個人煩得要命,罵道:「又他媽不是我愛吃的。每年的這一天都跟招魂一樣。」

文姨嘆了口氣:「少爺在這裡說說算了,進去以後可別再亂講話了。」

進門以後賀望泊的腦子更是每一秒都在被回憶轟炸。桌上的菜跟去年一模一樣——事實上,年年都一樣。這些都是他母親愛吃的菜。

可是賀擇正做多少都沒有用,母親不愛他,不僅不愛,還恨他入骨。

說什麼項鍊不見了,難道他賀望泊回來了,那條消失的項鍊就會自己蹦出來?

賀望泊很清楚,他得到場,因為他是母親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他哪裡亂講了?這就是父親在招魂。

畢竟母親的骨灰還在她臥室里放著呢。

賀望泊在餐桌邊坐下,隨便夾了點東西吃。賀擇正在餐桌盡頭,見賀望泊一聲招呼不打,微微蹙起了眉,但望著他那波浪一般的捲髮,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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