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立在原地定了好一會兒,像是聽錯了,瞪著兒子道:「什麼意思?你為了一個湯珈樹,在替沈玉英開脫?」
「我沒替沈玉英開脫。」季與淮道:「當年的事,她做得確實過分,也理應受到懲罰,我不會因為喜歡湯珈樹,就說服自己輕易去原諒沈玉英;但同樣,我也不會因為憎恨沈玉英,從而放棄湯珈樹。」
出門出得太急,湯珈樹連鞋都沒顧上換,一直等下了樓腳踩在小區花園的鵝卵石小徑上,才想起自己還穿著拖鞋。
但再回去換鞋顯然不現實,所幸手機帶在身上,他在是去附近酒店開個房間住一晚,還是乾脆打車回自己還未來得及出租的房子裡兩者間糾結了幾秒鐘,最後選擇先在花園裡坐一會兒緩緩。
細數湯珈樹活了這小半輩子最落魄的幾個場景,這一幕怎麼著也得排在前三,此刻他形容狼狽,臉頰腫得老高,被割傷的腳後跟還在滲血,豈一個慘字了得。
但老天爺似乎就喜歡在他這麼慘的時候再加點戲劇性橋段,比如,正迎面從小區花園的塑膠跑道上慢跑而來的人,偏偏還是個熟臉。
湯珈樹想躲已經來不及,這小區物業管理得好,基礎設施完備,跑道旁的路燈隔五米一個,把地面照得亮如白晝,人也無處遁形。
況且,隔老遠紀鳴宵就看見他了。
湯珈樹決定先發制人,他這會兒正心緒繁雜,被各種情緒充斥著,本能地裝起無事發生,在紀鳴宵距離自己幾步遠的時候,泰然自若地抬手沖對方揮了揮,「嗨。」
紀鳴宵停下腳步,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他臉頰上,但表情無甚波瀾。
湯珈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上回在對方辦公室的那一番交談,他態度算不上友好,雖說最後仍答應了跳槽去瀾微,但也只屬於工作範疇,至於他和紀鳴宵私下那點交情的火苗,估計也被上次他對其父親的那一番明嘲暗諷,給徹底澆沒了。
之前幾次偶遇,都是紀鳴宵主動跟湯珈樹搭話,這回非但沒主動搭話,還在對方打完招呼後反應冷淡,這實在打消人的積極性,湯珈樹本來挨了一巴掌後臉上就火辣辣地疼,現在更疼,簡直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摧殘。
就在湯珈樹想著如何打破這難堪局面時,紀鳴宵摘下耳機,終於說話了,他先移開了目光,優良的家教讓他不會一直失禮地盯著對方顯然難以啟齒的地方看,然後道:「大晚上你在這兒幹嗎?搞行為藝術?」
很好笑的一句話,又多麼善解人意,如果這時候湯珈樹回答個對,那關於他臉上巴掌印的話題就可以完美地遮掩過去,可他笑不出來,更不想解釋巴掌印的由來,但他會反問:「大晚上的,你又在這兒幹嗎?」
「夜跑。」紀鳴宵如實回答。
湯珈樹哦了一聲,往旁邊一側身子,給他讓開了路:「那你繼續跑吧。」
然而這話卻不知為何戳到了紀鳴宵的笑點,他終於不再是那副神色冷然的淡漠樣子,又笑了起來,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如春風化雨。
「我家就住那一棟。」他笑著,伸手給湯珈樹指了個方向,「要不要去我那兒坐一下?」
「不用了。」湯珈樹直接拒絕:「謝謝小紀總的好意,我有家。」
「有家不能回?」紀鳴宵問這句時,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一步,縮短了他與湯珈樹之間的距離。
「這話說的,」湯珈樹後退,又把距離拉開,「我這不是在搞行為藝術麼?」
紀鳴宵看出他動作中所表達的含義,停在原地不再往前進攻,卻斂了笑意,淡淡地問:「什麼時候去瀾微報導?」
「下個月五號。」
「期待與你共事。」紀鳴宵重新戴上耳機,沖他點了下頭,擦肩跑遠。
怕紀鳴宵跑一圈回來又跟自己撞上,湯珈樹不再久留,最後抬頭看了眼季與淮那套房子的玻璃露台,有燈光透出來,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景,這樣想著,他緩緩收回視線,往小區外走去。
到門口打了輛車,踏著夜色回了自己那套房子,算了,就當是提前搬家了吧,湯珈樹自我安慰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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