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幾秒鐘,湯珈樹像被定了身般完全沒反應,再然後,他緩慢地,如同一件年久失修的機器,低垂下腦袋緊盯著面前餐盤,視野內很快一片模糊。
他沒想哭,眼淚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流出來,砸在桌面上,像打開了一個開關。
「我……嗚……」
湯珈樹抬手飛快揩了下眼角,用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將變了調的抽噎強行咽回去,這一下情緒太洶湧,生理性的反應根本無法控制。
太丟人了,他心想,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痛哭流涕。
「你……」他驟然的失態讓季與淮始料未及,鮮見地露出慌亂表情來。
「我沒事兒。」緩過勁兒來,湯珈樹抽了張餐巾紙擤了擤鼻涕,兩隻眼圈肉眼可見的紅透。
「我就是太開心了,真的,」他鼻音沙啞,表情像是哭又像是在笑,一字一句道:「今天是我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吃完飯時間還不算太晚,季與淮去拿車,讓湯珈樹先在餐廳里等,他坐了一會兒,看見那個嵐姐出現在不遠處正跟一桌客人聊天,餘光似乎瞥見他,遂看向這邊笑了笑。
湯珈樹猜測她過會兒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要過來跟自己打招呼,季與淮不在,他不知道要跟對方說些什麼,間歇性社恐發作,加上方才的情緒波動已經消耗掉大半心力,此刻根本應付不來陌生人的寒暄,索性起身離席。
好在這幾天S城溫度回升,夜晚空氣沒那麼凜冽,湯珈樹站在門廊下吹著冷風,明明沒喝酒,猶自感覺臉頰發著燙,也許是餐廳暖氣打得太高的緣故。
今晚這頓飯對他而言,幸福得突如其來,他和季與淮終於能敞開心扉,將失去的那十年各自攤開來給對方看,有些東西回來了,有些東西永遠被留在了過去,惋惜嗎,是惋惜的,這世上總有這麼多那麼多的悔不當初,但時間會推著他們往前看。
季與淮把車開過來,見湯珈樹杵在門口吹風,皺起眉:「不是說等我叫你再出來?」
他拉開副駕門坐進去,撒了個小謊,「我也是剛出來,咱倆心有靈犀。」
返程路,車子在高架橋上疾馳,將兩側流光溢彩的高樓大廈飛速甩在身後,季與淮沒說要送湯珈樹回家,他也沒問,維持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車載廣播當背景音,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開過一家三甲醫院大樓,季與淮問湯珈樹:「你胳膊什麼時候拆線?」
「下周二。」
「我送你去醫院。」
「嗯,好。」
車下了高架,輪胎碾過減速帶,季與淮握著方向盤,喉結滾動一個來回,開口道:「要不,今晚去我那兒吧。」
第48章 「珈珈。」
停好車,進電梯,頭頂數字跳躍攀升,季與淮家住三十還是三十一層,湯珈樹記不太清了,轎廂停穩那一刻他甚至沒顧上看,就被緊攥著手腕帶了出去。
指紋解鎖,滴滴兩聲入戶門開啟,季與淮低沉聲線響在他耳畔,「今晚來不及,等明天起床後,把你的指紋也輸進去。」
話音落,湯珈樹先一步有了動作,他抬手揪住季與淮衣領,不肯再多等一秒,直接將人壓在門上開始親吻。
季與淮就勢緊緊攬住他身體,熱切而又專心地回應著,這一吻綿長且激烈,腳步跌跌撞撞,他們從玄關一路吻到客廳,唇齒間充斥著彼此的氣息,身體相擁,呼吸糾纏,猶如水乳交融。
湯珈樹聽見內心呼嘯而過的風聲,持續的,尖銳的,聒噪的,像一道警鈴被拉響,他卻不管不顧,體內宛如烈火在燃燒,他渴望被什麼東西碾碎,連同靈魂與理智。
一吻由湯珈樹而起,被季與淮加深,最後兩人雙雙跌坐進沙發,額頭抵著額頭,湯珈樹凝視著咫尺之間這雙深琥珀色眼眸,漂亮,又充滿侵略性,令他目眩神迷,心臟在胸腔內持續高頻跳動,幾近失速。
急切地解著襯衫紐扣的手被攥住,湯珈樹露出困惑神情,聽季與淮問自己:「你確定要來真的?」
湯珈樹覺得好笑:「不是你把我帶回來的麼?」
季與淮眸色變沉,留意著別碰到他胳膊上還未長好的傷口,一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我怕你會後悔。」
湯珈樹呼吸驟然急促,湊過來親了親他唇角,姿態順從且主動,「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已經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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