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珈樹鼻腔一酸,是很疼,他牙根兒都咬酸了,但這點疼,跟眼下的情況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又默了默,再開口,聲音里儘是哽咽:「阿姨,對不起……」
姜蘭心無奈地嘆口氣,又覺得好笑:「你這孩子,我一句話都沒怪過你,怎麼還委屈上了?」
她這麼一講,湯珈樹眼圈徹底紅透,嗓子眼裡堵著團棉花般,千言萬語哽在喉頭,身體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怎麼,猶自打著哆嗦。
不遠處季與淮跟交警交涉完,轉身往這邊匆匆而來,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用跑的,靠近後第一時間看向湯珈樹,薄唇翕動,想說的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走吧,我們現在去醫院。」
姜蘭心將兒子的表情動作以及欲言又止都盡收眼底,知子莫若母,她雖然沒吱聲,心裡卻跟明鏡似地,一下子全明白過來。
到醫院,湯珈樹手臂上的傷口得縫針,姜蘭心的頭也因為慣性重重地磕在擋風玻璃上,當時就眩暈了一陣兒,這會兒已經緩過來,她自己覺得沒什麼大礙,季與淮卻放不下心,堅持要帶她去拍個片子。
可一個人兼顧兩個病號,到底分身乏術,湯珈樹沒讓他為難,率先開了口:「你陪阿姨去吧,不用管我。」
倆人站在醫院走廊上,拍片子的科室要往左走上樓,外傷縫合手術室則是往右,季與淮原地駐步,胳膊抬了抬,是個想把人拉住的動作。
但終究沒有伸出手去,只深深看了湯珈樹一眼,叮囑道:「那你先去,拍片子很快,等弄完我就過來找你。」
這種時候,湯珈樹居然還能擠出一點笑模樣,為季與淮這句不再冷硬的話語,心頭萬般苦,都被一點點來之不易的甜塞滿。
「好。」
這家醫院是附近規模最大的一所綜合性三甲,夜裡掛急診的病患不少,拍片子還要排隊,姜蘭心拿了號坐在CT室門外長椅上等待,季與淮在旁邊陪著。
等了幾分鐘,姜蘭心抬頭看了眼上方叫號的屏幕,她前面還有七八個,想了想,索性攤開了說:「你要是不放心,就下去看看小湯,我這兒估計還得一會兒。」
季與淮否決得很快,像是不假思索:「不用,我陪著您。」
姜蘭心深知兒子性格,她作為母親已經主動給了台階,所以即便看出他的口是心非,也沒再多說些什麼。
等姜蘭心拍完片子確認了沒什麼大礙,母子倆乘電梯下來,穿過深夜依舊人來人往的走廊往外傷縫合手術室的方向走。
季與淮兩條大長腿健步如飛,姜蘭心幾乎追不上他,很想問兒子,這會兒知道著急了,剛剛又在犟什麼?
結果尋了一圈並沒見著湯珈樹的影子,科室外的長椅上坐著幾個病號,季與淮一眼掃過去,沒有一張臉長得像他要找的人。
姜蘭心攔下路過一個眼熟的外科護士,問對方之前過來縫針的那個年輕小伙子去哪兒了。
護士的回答讓季與淮驀地怔住。
「哦,那個小伙子啊,縫完針就走了,給他開的消炎藥也沒去拿,太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了。」
第40章 「現在不覺得噁心了?」
季與淮將姜蘭心送回山月居時已經過了後半夜,他沒有要在爸媽家留宿的意思,姜蘭心也知道留不住他,今晚的事對於母子倆來說有著不同程度的衝擊,雙方都需要冷靜下來好好地消化消化。
一樓客廳留著燈,季父去年年初動過一次大手術,之後身體一直沒恢復好,早早地就已經睡下。
季與淮進屋後連鞋都沒換,站在玄關處對姜蘭心說:「媽,那我就先走了。」
姜蘭心駐步回頭,嘴唇翕動,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兒子,你跟媽說句實話,你和小湯……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季與淮默了默,面對母親,他不想再撒謊,瞞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選擇將內心深處最不為人知的秘密攤開來,又或者說,那已經不能算作是秘密。
「我喜歡過他。」
姜蘭心的表情完全是意料之中,驚訝不多,添上些許複雜,她目光灼灼看著兒子的臉,接著問:「那現在呢?」
現在……
季與淮被這句話問住,佇立原地,久久沉默不語。
姜蘭心邁步走近,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輕聲道:「兒子,你是個成年人,是非明辨,有自己的判斷力,也從來不會衝動行事,所以媽不想逼你什麼。這件事,你爸那邊我暫時先幫忙瞞著,但紙終究包不住火,你爺爺去世對他的打擊有多大,你最清楚,媽護著你,但也不能全然不顧你爸的心情。」
季與淮接過話,聲音低啞沉鬱:「媽,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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