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大包大攬地給她選擇權，卻又接連否了她的兩個願望，這不是騙小孩麼？祂自己都感覺面上掛不住了。

可沒辦法，第一個，祂不能那麼做。

第二個，祂做得到，但沒必要。

重塑肉身，不是多難的事情。但一般有這種需求的修士屬於肉身有缺，桃桃沒有這種問題，現在這個就是她的神魂最契合的身體。

丟掉最契合的，換一個怎麼看怎麼奇怪的……天道干不出這麼沒頭腦的事情。

然而，桃桃卻搖搖頭，一臉認真地說：「我沒有別的願望了。我也沒有難過，剛才我是在想別的事情。」

天道感應到了桃桃的思路。

她在想的是：不能不勞而獲，有願望的話要靠自己去實現！

這想法其實沒毛病。無論她在此處獲得多大的饋贈，以後的路終究得靠她自己走。

但有問題的是後半部分：桃桃也構建出了對天道的認知。

無所不能的天道，在她心中的形象變成了有點愛吹牛、有點老糊塗的孤寡老頭子。

祂可能不是故意吹牛的。桃桃能感覺到祂的善意。只是到了年紀，健忘很正常。等她許下願望之後，祂才發現自己做不到。

桃桃覺得自己不該為難祂。

四下里寂寂。系統差點憋笑憋出系統錯誤。

「你別難過哦。」現在換成桃桃安慰天道了。

天道不難過。天道只是心塞。

祂算是見識到了桃桃在貼心和扎心之間反覆橫跳的真正實力。

天道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跟她爭辯，祂已經知道桃桃有一套自己的邏輯。繼續跟她爭辯，搞不好祂的新形象還得加上一個「嘴硬」。

祂略過這一茬，直接說：「你之前說，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你繼續問吧。」

由祂親自講道，桃桃能得到的好處不比某個機緣小。

可桃桃繼續搖頭，「不用啦，我都有答案了！」

之前桃桃確實有這樣那樣的問題想跟天道探討一二。

自從玩修仙過家家以來，桃桃就常常遇到：這是天道規則，那也是天道規則。

但她覺得，有些規則就是讓人云里霧裡的。桃桃不明白為何如此。可當她知道天道是個有點健忘的老糊塗時，一切都說得通了。

桃桃知道，指出某些問題可以讓人改正、讓人變得更好。可如果有些問題屬於客觀存在的缺陷，那就沒辦法了，她該做的不是揪著不放，而是選擇包容、接納。

就像明知道她是個小短腿，還要笑話她小短腿一樣，這就是很不好的事情了！

天道：謝謝你！但我真的不需要包容！

祂終於明白了人類的嘔血感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桃桃老練地擺擺手，「不過你不用擔心哦，就算不跟你探討那些複雜的問題，就算不能許願，我也會經常來看你噠！」

天道默然。

氣祂一次不夠，還要常來是吧？

但天道也沒告訴桃桃，門扉五十年一現身，每人最多只能進一次。祂只是默默在她的脖子上掛上了一把石質鑰匙。

誰讓祂之前說了「下一個願望一定可以」呢？祂總不好繼續出爾反爾了。

桃桃摸了摸鑰匙，又開開心心地彎起了眼睛，「下次我再給你帶其他好吃的，你沒嘗過我阿娘的手藝，哎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

她叭叭地說著。就算不聊大道，她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她自認為的）可以聊。

「不過你年紀大了，是不是更喜歡苦味的？剛才我吃到的茶點都是苦的……」

桃桃說的「剛才」，指的就是坐宗主那桌觀禮的時候。

雖然她那邊沒有一眾弟子的聚集處熱鬧，但手邊其實也不缺茶點，而且都是些尋常修士無緣品嘗的珍品。

只是那些茶點大多口感偏苦。

修到渡劫期的大佬鮮少在乎口腹之慾，更不怕那點苦味，倒不如說，那是恰到好處的調味。可桃桃還沒脫離「低級趣味」，她怕苦！

嘗了一口之後，她的臉差點皺成了一團，然後就很「高冷」地沒再動過了。

也不知天道偏哪種口味，下次都得帶一點過來才好！

桃桃掰著指頭盤算著。

天道竟也不覺得無聊，耐心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還真有點像個無聊的小老頭。

這時，桃桃身後正在躺板板的那十個人氣息有些變了。他們吸收了各自的機緣，有了甦醒的徵兆。

「好了，時間到了，你該跟他們一起離開了。」祂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沒什麼感情的聲音，「不過走之前，你確定不需要我幫你將萬仙錄收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