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只是那樣地陳述著,像是在同第三個不相干的人對話。她甚至微微地笑了一下。
因此,公爵以為,那只是囚犯在拖延時間的花招。
然而,在帕克維爾城的城牆下,維薩科斯公爵忽然明白了,露辛達在瑞威代爾的審判廣場上,最後對自己說出的那番話的用意——
維薩科斯家族正義而公平的名聲,是無數先輩用生命換來的,如同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一般,無法輕易被撼動;
然而,被別有用心的人推動著的一些流言,卻如同細小的螻蟻,可以無聲地將大樹蛀空。
露辛達梅菲爾德在絞刑架下的「演講」,當然不是說給維薩科斯公爵聽的。
那一場審判萬眾矚目,就算沒有人用祭煙記錄下當時的場景,也會有無數的人口口相傳,爭相討論著,露辛達梅菲爾德最後留下的「遺言」——
當然露辛達知道,那不會真的是她的「遺言」,然而,她心裡清楚地明白,不論她在絞刑架下說出什麼,人們都會津津樂道地記住那些字句、傳播那些字句。那並不是因為他們喜愛露辛達梅菲爾德,而是一樁令人興致勃勃的談資,如同阿拉特大劇院裡的四幕戲一樣。
所以,她的那一番話,不是說給維薩科斯公爵,而是說給阿拉特王國的所有人——她說給阿拉特的公民,也說給王室,貴族。她戳破他的偽裝,直白地指出:
「布魯塔斯維薩科斯。這場審判的存在,它讓所有的人知道,你是一個愚蠢又歹毒的偽君子!你在意的不是領地與領民的福祉,你在意的是你自己的私利!」
這些言語如同大樹下的螻蟻,讓他的敵人可以輕易地借著這一場審判的存在,摧毀維薩科斯家族用幾百年的時間積攢起來的榮譽與聲名。
而安德如王子,他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利用王室的祭煙,大肆地煽動了流言,成功地在公民對維薩科斯家族的懷疑下,帶領騎士團進駐了帕克維爾。
安德如王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布魯塔斯維薩科斯:這幾年以來,王子被王國領土上的這位大領主欺侮、壓制、藐視,整個人變得蒼白而陰冷。王子心中長期積壓的怨恨、屈辱和野心,似乎也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算計嗎,布魯塔斯維薩科斯?你支持著安伯特成為王儲,不過是為了你自己那顆骯髒的權力之心。你只是利用阿拉特王國與維薩科斯家族的名義,為你自己謀奪私利。正義?不,完全不。你是一個卑鄙可恥的偽君子。」
維薩科斯公爵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但他依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意,讓自己保持了大領主的威儀。
公爵一振披風,冷笑道:「在這片空靈大陸上,權力當然是一種財富。只有擁有了權勢,領地上的公民們才能安全,才能得到保護。你現在站在帕克維爾的城牆上,為的難道不是你自己的權勢?你向露辛達梅菲爾德這個凱美拉人出賣森博利的機密,你的所作所為,難道是為了阿拉特王國的正義?」
提起「露辛達梅菲爾德」這個名字,維薩科斯公爵無意識地攥緊拳頭,指節發出輕微的「咯」的聲音。
「真正背叛阿拉特的人是你,安德如。身為阿拉特王國的王子,你竟然與露辛達梅菲爾德這個凱美拉獸人合作。你背叛了阿拉特王國的公民,背叛了阿拉特王國的君王。你對得起你的父親嗎?」
聽到維薩科斯公爵提起阿拉特王國的君王,安德如的臉色愈發陰沉。他冷笑一聲:「父親如果對得起我,就該早早地將我的王儲之位確定下來,而不是在我和安伯特之間挑挑揀揀。」
這樣說著,安德如王子蒼白的眉眼之間流露出深深的厭惡。
「而你,布魯塔斯維薩科斯,你這個偽君子,怎麼還在冠冕堂皇地說些什麼『為了阿拉特王國』這樣的狡辯?我已經說過了,你要是真為了阿拉特王國好,五年前,就應該將露辛達梅菲爾德的隊伍奉為座上賓,讓五塊歐珀石留在阿拉特,而不是在瑞威代爾公開審判她,讓她變成阿拉特的敵人——你的偽君子的真面目,已經傳遍了阿拉特王國,不用再做無用的辯駁了。」
公爵的雙眼布滿血絲,冷笑道:「你以為露辛達梅菲爾德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嗎?你這是與虎謀皮,引狼入室!你會害了阿拉特王國!」
安德如扯扯嘴角,表情恢復了漠然:「我怎樣對付露辛達梅菲爾德,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了,布魯塔斯維薩科斯。將帕克維爾收復之後、將安伯特和你這樣的野心家和偽君子消滅之後、我統一地得到阿拉特王國全部的勢力之後,自然有的是辦法對付露辛達梅菲爾德。」
他說著,不再同維薩科斯公爵過多地說話。
冷漠的王子一揮手,帕克維爾的城牆上,弓箭手拉滿弓弦。
下一個瞬間,羽箭如同漫天的驟雨一樣,向著維薩科斯公爵的方向,飛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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