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達頓了一下，誠實地說：「你剛剛說的那一大串單詞裡，我只聽懂了『鹽』。」

沙濃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總之，雖然還是有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你要相信你的金歐珀石帶來的我，是一個天才。我肯定能解決你的問題——有陽光、有水、有營養，幹細胞就可以不斷地分化成它自己，永遠生存，永不枯竭。」

露辛達不禁微笑著嘆了口氣：「真好。」

「對，」沙濃重新低下頭去，在地上寫寫劃劃，「我們只要將工廠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讓幹細胞源源不斷地自己複製自己，另一部分，就拿被複製出來的幹細胞變成肌肉細胞，不停地出產肉食，這就沒問題了。」

露辛達一邊消化著沙濃的計劃，一邊也在自己思考著問題：「那麼，如果這樣的工廠能夠實現，如果我僱傭凱美拉人去收集營養原料，調節水源，守衛工廠的能源——這就是一種生產勞動了。只不過，它是一種新奇另類的生產勞動。」

露辛達思考問題的角度出乎了沙濃的意料。沙濃一怔，露辛達自語道：「這和阿拉特人族，還有維克麗族他們的耕種、畜牧，差不多：大家投入勞動，收穫食物。」

「嘿，」沙濃也迅速思考起來，「你說得對，這其實就是另一種方式的『畜牧』。只不過，它和傳統的畜牧和耕種還是有區別。」

沙濃摸摸下巴，「傳統的畜牧和耕種，有牧場牧草、田地作物就夠了。植物可以進行光合作用，吃著陽光不斷生長。所以，只要氣候適宜，農民和牧民就可以將牧場和田地不斷擴張。但我這個『沙濃工廠』不行。我的工廠要依賴我帶來的生物反應器，它數量有限，不能隨便複製擴張。——不過！」

沙濃忽然跳起身來，嚇了露辛達一跳。

沙濃雙手叉腰，神氣活現：「不就是淨水、能源嗎？這片空靈大陸上，肯定也有自己的能源可以開採。我帶來的反應器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地把第一個工廠建起來。只要給我時間，哪怕不用我帶來的儀器，只用本地的能源，我也一定能想出辦法，擴建工廠。我可是最厲害的玩家沙濃！」

沙濃這樣說，露辛達不禁笑了起來。

「對，你是最厲害的沙濃。只不過，你也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不用過度地憂慮未來太過久遠的事情，沙濃。我們先著眼當下，先將眼前的第一個工廠做好，再想未來擴張的問題。」

露辛達說著，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拍拍沙濃的肩膀：「即使只有一個工廠，也已經可以很大程度地解決凱美拉人當下最緊急的飲食問題。」

沙濃聳聳肩：「但是，依靠我的反應器，並不是長遠的、可再生的辦法。」

露辛達笑笑：「即使不長久，我想，至少，也能解決五年十年的問題吧？」

「哦，不止，」沙濃說，「凱美拉獸人才多少人口？最多也就幾萬人吧，能有十萬人嗎？我們的世界裡，人口都是用十億計數的。所以，只要一個工廠和反應器成功地建立起來，怎麼也能保證這些人二三十年的食物供給吧。」

「對，」露辛達平靜地笑道，「十年，足夠了。如果十年之後，凱美拉人貧窮的現狀沒有改變，如果我們還畏縮而愁苦地避居在貧瘠的伍德蘭迪，那——就是我無

能。」

露辛達這樣說，沙濃心裡微微一驚。她不自覺地望向露辛達：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神情平和，然而，她的身上，似乎卻流露出了一種使人心驚的、幾乎令人不敢直視的東西。

來自於文明高度發達的世界的少女沙濃，她無意識地對空靈大陸上的「原始人」心存了一些輕視，將這片土地當做了一場消遣的遊戲。然而，當露辛達平靜地說：「如果十年之後，凱美拉人的現狀沒有改變，就是我無能。」

沙濃第一次驚覺：眼前的人，是一位心計深沉的領主。

而這片落後的空靈大陸上的生靈，也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簡單。

沙濃輕咳一聲，不自覺地微微改變了態度，轉移話題道：「我帶來了四種幹細胞。」

她說著，將幹細胞的三張標籤遞給露辛達。露辛達低頭一看，只見標籤上面寫著：

鳥類，綠祖鳥。

魚類，冰渡魚。

哺乳動物，狌。

哺乳動物，。

露辛達不知道「哺乳動物」的具體定義，沙濃解釋道：「哺乳動物，有點類似你們這裡的食肉者和食草者。」

露辛達點點頭：「綠祖鳥、冰渡魚、狌、……這些不是空靈大陸上的物種。」

沙濃說：「大概世界不一樣，動物的種類也不一樣。嘿，我們的世界裡，也沒有『獸人』這一說。第一次見到人馬阿黎思達，我也嚇了一大跳呢。」

露辛達笑笑：「這樣更好。不是我們世界的物種的肉食，食用起來，更沒有道德負擔。」

「也是。」沙濃也笑起來，她拍拍手上的沙塵，「好啦。該說的都說完了，天都快黑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晚上，明天開始做吧。」

莫瑞奧塔沒有住房，阿黎思達帶來了人馬族打獵時用於臨時搭建的帳篷，為幾個人將帳篷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