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謝珉懷握著寶劍的手忍不住地顫抖著。
人生第一次,他恨自己是書生,從來只能做紙面文章,面對廝殺卻手無縛雞之力。
「嘶」薛肇手臂中劍,頓時鮮血如注。
劍影追襲來,他狼狽地滾至一邊,這才堪堪躲過。
熟料,剛躲過前方的劍光,身後又有數道勁風包圍而來。
「肇兒,我來助你!」薛政見狀,從謝珉懷身側踏步而出,與來人戰在了一處。
就那麼一瞬,謝珉懷的身側空了。
在雨點擊打地面,刀兵相交的間隙里,他聽見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哼。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謝珉懷著手要去拔身側長劍,卻已來不及,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已然霸道地闖了進來。
電光火石之間,「哐」得一聲脆響,一個纖細的身影從天兒降,擋在了他的身前。
一時間,只見漫天銀色飛鳥盤旋,所有的刀光劍影都遠去了。
「嘀嗒」「嘀嗒」「嘀嗒」
狂亂的暴雨忽得就停了下來,只剩下柔軟的雨絲,被風吹得斷斷續續得,連綿不絕。
九具身著夜行衣的屍體躺在泥濘的地里,漸漸眉目清晰。
薛政瘸著腿走到謝珉懷身側,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擅自離崗,真是罪該萬死。」
謝珉懷彎腰將他扶了起來,「薛大人不必自責,再說了,本官也無事。」
「誒。」薛政抖著膝蓋站了起來,「大人可知是何人相助?」
「我不知道。」謝珉懷喃喃道。
望著遠處朦朧的夜色,那個閃現的身影和記憶里殿下的笑顏疊在了一起,是她嗎?
「不知道何人相助倒也無妨,知道是誰要來殺我們就可以了。」
薛肇踢了腳邊的黑衣人一腳,拿著他的兵器走了過來,「這把刀,是刑州府衙鑄造的,這批人是刑州知州派來的無疑了。」
翌日,刑州府衙。
禁衛軍直衝正堂,謝珉懷手握尚方寶劍,將刑州知州柳聞宴當場斬首,薛氏父子當庭搜證,交接帳冊和聯繫名單全都被翻了出來。
雷霆手段之下,所有陰溝里的老鼠都被曝光在了烈日之下。
由州府至縣衙,鐵監營、鐵礦所內的相關的涉案人員依次被捕。
官商勾結的暗線浮出水面,「韓家」齷齪骯髒的斂財手段被發現,鹽鐵司韓開勇的影子再也藏不住了。
謝珉懷捏著手中厚厚的帳冊,總覺得有些古怪。
既然這些事過去了那麼多年,韓家侵占了那麼多鐵礦,這帳冊顯得也太新了吧?
莫非有人栽贓陷害?
可若是將所有的線索、證據拼在一起,又全都嚴絲合縫,這只能是真相。
所以,到底是誰在暗中相助?
府衙正堂屋檐上,看著蹙眉的謝珉懷,千夜撇撇嘴道:「這謝大人也太難哄了吧?案子破得這麼快,他怎麼還滿臉寫著不開心?」
許弋眉毛一挑,「你的帳冊沒做舊,你露餡了。」
「嘶。」千夜冷吸一口氣,「能用不就行了,還挑三揀四的。」
「走了。」許弋咂了咂嘴,從屋檐上翻了下去,「該去棋村了,這回好好布置,別又讓人看出來了。」
「知道了。」千夜撓了撓腦袋,也跟著翻了下去。
***
刑州棋村,礦場。
高高的礦山中間凹陷下去了一大塊,好似一隻被打扁了嘴的老虎,垂頭喪氣地趴在那裡。
礦工們的屍體先後被搬運出來,擺在他們曾經勞作過的高山上。
斂屍人手持白布,跪坐在地,擦去他們臉上漆黑的碳粉,一張張潔淨的臉龐很快露了出來,裡面有很多還是少年人。
「這些人,當真是被活埋的啊。」薛肇恍惚道。
「吩咐下去,要代理縣官務必核對姓名,好好安葬。」謝珉懷背著手,冷眼道。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慶幸,當初將受難者的家屬安頓在了京師,若是看到如此慘象,她們豈能承受得住?
「人到底是好找,可這偷運的痕跡早都被掩得七七八八的,不知要去哪裡找了。」薛政嘆氣道。
「先查再說。」謝珉懷蹙眉道:「以礦場為核心,將方圓五十里的車轍印子全都追一遍,路上若遇到父老鄉親,也要積極詢問。」
「這件事他們既然做了這麼久,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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