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靜默非常,唯有馬踏積雪的聲音不停迴蕩著,偶有北風卷著秋葉撲朔撲朔地從街道上划過。
家家戶戶的大門都緊閉著,屋檐上落著稀疏的蛛網,門楣窗角也都積了層薄薄的灰塵,宛若一座被人拋棄的死城。
「他奶奶的,怎麼感覺陰森森的。」勃達罵了句髒話道。
「確實不對勁,好像一點人氣也沒有,難道是知道大金的軍隊要來了,百姓們都棄城逃跑了?」李善慶猜測道。
「吱呀呀」一聲,一道風將街邊的一扇木門吹了開來。
許弋尋聲看去,一男子伏在桌上,背上裸露著一條深可見骨的傷痕。
兩截開裂的屍身散落在他的腳邊,中間堆著一堆腐肉,要仔細辨別,才能發現那是一個男孩從腰間被斬成了兩段。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勇猛如寧術割,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把門都給我打開,挨家挨戶地看。」阿骨打勒了勒躁動的馬兒,吩咐道。
將士們行動起來,不多時,門扉後的慘狀都暴露在了慘烈的白光之下。
百姓們有的屍首分離,頭顱滾出了老遠;有的被當空劈成兩半,腸子啊內臟啊灑了一地;有的抱在一起,卻被砍成了一團爛泥。
陷落在爛泥里的衣物碎片靜靜訴說著他們或是母親、或是孩子的身份……
屍體都被凍得硬邦邦的,雖然幾乎沒有腐爛的痕跡,但那仿佛白肉似的軀體依舊令人頭皮發麻。
飛濺在白牆之上的血液已經徹底乾涸的,宛若深褐色的枯枝,刺向無盡的天空。
看到這樣的景象,不少將士們都扶著牆乾嘔起來。
「在城門前俘虜的那個守將,擰他上來答話。」阿骨打沉著臉道,如此慘狀,不是對戰,而是屠殺。
「是!」勃達調轉馬頭,一路催促著將隊伍後的守將提了上來。
「說,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阿骨打坐在馬兒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腳下的人。
「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那人顫抖著身體,不住地啜泣著。
「我不殺你,我只是想問你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阿骨打蹙眉道。
「這裡發生了什麼?」那人沉吟了片刻,突然抽搐著發起瘋來,「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要把我留下來!為什麼?蒼天吶,讓我去死吧!」
「媽勒個巴子的,中了什麼邪這是!」勃達刀背向前一翻,劈在了守將的後脖頸上。
「勃達你……」阿骨打本想制止他,但那人已被他一掌劈暈了過去。
「陛下,這個怕不是瘋了,換幾個人問吧。」李善慶在一旁說道。
阿骨打點了點頭,勃達扭頭去提人,這次一口氣提了三個人上來。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好講,不要怕,這裡沒有人會要你們的命的。」阿骨打耐心道。
三小兵瑟縮著擠在一起,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阿骨打從馬兒上翻身而下,站在三人面前,放緩語氣道,「儘管放心好了,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脖子細長的小兵抬頭瞅了眼阿骨打,又和夥伴們交換了下目光,這才開了口。
「大概半月前的夜裡,有一夥兒身型高大的騎兵從北方南下,連夜攻破了臨潢城,他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整個城很快就被……就被屠戮殆盡了。」
「北方的騎兵?難道是盲骨子?」阿骨打疑惑道。
「好像是。」脖子細長的小兵垂著腦袋,說罷又搖了搖頭,「又好像不是。」
「到底是不是?」寧術割此時也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圓臉的小兵慘白著臉道,「他們很高大,最高的身長兩米,就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
「撲哧。」勃達嘴巴里噴出一口氣,「這怎麼可能!是你們打不過他們,這才編的瞎話吧!」
「不是的,我們真的沒有編瞎話。」圓臉的小兵往前膝行了幾步,企圖爭辯,但他的嘴唇上下翕動,又舉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來,只好又把頭垂了下去。
「此人所言未必是瞎話,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真有如此異族也說不準。」許弋在一旁幫腔道。
她正愁怎麼和阿骨打說巨人族的事,沒想到就這麼遇見了,只是原來他們這麼早就行動了麼?那為什麼上一局阿骨打對他們毫無防備之心呢?
阿骨打看了許弋一眼,繼續對著三小兵問道,「上京離中京這麼近,你們沒有去求救嗎?」
肩膀歪斜的小兵嘆了口氣,「我們這一支就是去中京求救才僥倖存活下來的。」
「我們到那裡的時候,中京亂成了一鍋粥,原來的守將跟著皇帝跑了,新到的駐軍正和留守的副將打得不可開交,根本沒空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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