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昭的狗皇帝豈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下一個做主的是誰？這奶娃娃脖子還沒我腿粗，她說的話肯定不算數。我看……走在她車旁邊的那位女子倒是衣著華貴，非比尋常。」

蕭靜之心道不好，被他阿舅看出來了，趙芙大概就是大昭未來的攝政王，他能從阿舅手裡把她保下來嗎？

思量了片刻，他斟酌道，「那是大昭的逍遙王趙芙，是昭文帝的親妹，平日裡最愛沾花惹草，只是一位在煙花柳巷流連忘返的好色之徒罷了，在朝堂之上並無權勢。」

逍遙王……怎麼聽著這麼耳熟？渤魯恩反應過來，滿臉的鬍子頓時都炸開了。

「靜之，你別當我不知道，逍遙王不是你下嫁之人？」

「有你這般的男子在身側，她竟還不知道珍惜！如此薄情寡義之徒！看我替你結果了她！」

說著他將窺鏡丟給沙延里，從腰間取下機弩一把展開。

糟糕，真是越描越黑！

他那沒長心的父親沒看與他有關的文書，母親應當會偷偷看的，而母親看了一定會告訴阿舅的！

他連忙去搶渤魯恩手中的機弩，「沒……阿舅，逍遙王沒欺負我，我此前刺殺寧術割身陷囹圄，還是她冒死把我救出來的。」

渤魯恩放下機弩，狐疑地看著蕭靜之，「她若是願意為了你捨身赴死，應當對你用情至深才是，又怎麼會在外面偷吃。」

蕭靜之的臉騰得就紅起來了，前夜裡的溫柔繾綣從他心底閃過，他結巴著道，「是我……是我自己不好。」

「不想……理會她的痴纏，她為了氣我就故意往外跑。」

渤魯恩收起機弩，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就說，憑你的美色，有哪個女子能不動容的。」

蕭靜之一聲嘆息，是啊，偏偏趙芙對他不動容啊。

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看他的眼神里有驚艷，有憐惜，有時還有些頑皮，但偏偏就是沒有欲望。

就算她吻他，也只是在吻一塊美麗的玉罷了。

林間的草木似乎在發出異樣的動靜，渤魯恩驀地停了笑。

他轉過頭朝身後望去，馬兒們依舊在山坡下甩著尾巴。不過莫名其妙地，他總覺得山坡下的灌木叢似乎又往上竄了一點。

可屏息靜聽，卻又聽不出什麼來。

莫不是他草木皆兵了？渤魯恩蹙了蹙眉，回過頭來，繼續在心中估算大昭的隊伍到達郊壇的時間。

片刻後，「咻」「咻」「咻」幾聲輕響，數道利箭飛射而來，不少契丹的將士們紛紛發出悶哼，捂著要害從山坡上栽了下去。

「將軍！大昭的將士攻上來了！」副將海刺兀驚呼道。

「廢話！你不說我也知道，還不快打啊！」

渤魯恩回過頭，看著山坡下近在咫尺的敵軍，以及被他們丟在腳邊的灌木枝葉，終於明白了那些向上竄動的不是灌木，而是敵人的偽裝！

他怒喝道，「所有人！回防！」

山坡下，戰馬嘶鳴，他們費盡千辛萬苦藏進來的馬兒悉數倒在血泊中。

渤魯恩瞬間睚眥欲裂，他們此行為的到底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拉著背信棄義的大昭陪葬嗎？

「弓箭手們！聽我號令！射死狗日的大昭皇帝！射死這幫狗日的昏官。」

管它寶座上坐的是誰，管它隊伍里都有誰，反正射死一個算一個！

弓箭手們齊齊拉弓，將手中長箭對向緩緩前進的長隊，其餘的將士們奔走起來，守住越縮越小的山坡高地。

「阿舅！不可衝動！防守要緊！」

蕭靜之連忙按下身旁弓箭手的長箭，生怕趙芙被亂箭射中。

「管不了那麼多了！今日必是魚死網破的一天！」渤魯恩決絕道。

正當此時，又是「咻」「咻」「咻」幾聲輕響，數個鐵爪緊緊咬在了山石頭之上，身手矯捷的大昭將士們已然順著鐵爪下的索爬了上來。

「快來人啊！」弓箭手們手忙腳亂地拿著長弓去戳鐵爪，無奈冰冷的爪子深深地嵌在山石中，紋絲不動。

「噗」「噗」「噗」鮮紅的血液飛濺開來，弓箭手們脆弱的防守線被火速擊破，大昭的將士們前後夾擊，將北燕的殘軍團團圍了起來。

樊不野從白馬上翻身而下，緩緩走到了眾人面前，他的目光從蕭靜之臉上游過，鎖在了渤魯恩身上，「北燕怨軍果然名不虛傳，竟然穿過我大昭十六道關卡，潛伏進京師來了。」

渤魯恩吹著鬍子笑了笑，「能找到我渤魯恩的蹤跡，踏白軍也不賴嘛。」

白馬，黑甲，長槍，眼前的人大概就是當年在北線把雲都赤打得落花流水的樊不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