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聲說著心裡話,眼底積蓄出一點淚水,漸漸淹沒瞳仁,熱淚盈眶,慢慢湧上睫毛,淚珠要掉不掉,懸在眼瞼邊上。
「去年,離港的第十四天,我偷偷回去找過你,想跟你說文身掉痂結束,特別漂亮,想讓你看,可是到了你家門口,我突然覺得我好賤,明明先說再見的人是我,我就不敢了,馬上下樓打車離開回成都。」
離港的第二十九天,她在他家門口放了一束報紙包裹著的玫瑰花。
玫瑰花鮮艷,報紙卻褶皺不堪,打開來看,報紙報導著他們的花邊新聞。
第四十七天,她買了一張西安的明信片,上面寫著:「好吃。」
第五十八天,她買了一張蘇州的明信片,寫著《地盡頭》的「無伴侶做證,也踏破蘇州夜靜」。
第七十二天,南京,秦淮河的明信片。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除了明星片,還有一張照片,是他們在馬里蘭州邊界那家中古店拍的,她說這張照片,她好像在光里。
她在明信片上寫:這是我最好看的一張照片。送給你。
統統沒寄出去。
因為都是她自己捎帶回去的,裵文野居然沒取消她的指紋。
那些明信片大約現在還在床底下,保險柜底下,某本書縫中……
每回去一次,他就有一件衣服不見,有時是襯衫,偶爾是外套。
有一次是西服。後來她上網一查,這件西裝六十八萬,她嚇一跳,心想要是裵文野報警,她得吃多少年牢飯?只得偷偷還回去……再順走其他便宜的。
倘若不是還有那麼一點理智,她甚至想在屋裡裝監控。
因此除去那束玫瑰花,他大概什麼都沒發現。
「你不敢?」裵文野的聲音略帶困惑,「那你是怎麼敢進我家的?」
楸楸狠狠一個怔愣,眼裡的淚水凝成珠,掉落一顆在臉上,她分明沒想哭了,大腦瘋狂凌亂,只剩尷尬。
「你,你都知道啦?」她囁囁嚅嚅道。
「我看你膽子肥得很。」他說。
「我只是想你了。」她委屈巴巴地說,「我不敢見你。」
「一共十八萬五千,你猜你會被判多久?」裵文野慢條斯理恐嚇她,「十年以上。」
「不要。」她膝蓋一軟,作勢撲到他腿上,聲音軟軟地撒嬌,「我只是太想你了。」
「好好說話。」裵文野嘖了一聲,坐起來一些,手掌撐著她額頭,讓她離自己遠一些。
楸楸抬著臉,看他,「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裵文野說:「那你何必當初?」
「你就原諒我吧。」楸楸裝腔作勢嗚嗚兩聲,「這次打死我都不會再說離開你的話了。」
「我給過你機會了。」裵文野補充,「曾經。」
怎麼又翻舊帳。楸楸臉色痛苦難堪。
他說:「你說你想實現幾把自由,怎麼,沒找到好的?想吃回頭草了?」
「不是,絕對不是。」她搖搖頭,一臉僝僽,「我根本沒找過其他的,我是騙你的,我沒想過要找。」
「你這麼不誠實,我分不清你說的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說著,裵文野作勢推開她。
楸楸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聲音如此平靜輕鬆,卻讓她驚慌失措。
楸楸後知後覺地,從他剛才「曾經」那兩個字里,察覺出了山雨欲來的平靜。
現在才慢慢狂風大作。
「現在是真話。」楸楸攬著他腰,不讓他推開自己,埋臉拱他,嗚咽著懺悔,「那時候只是氣話。你說得對,我沒心沒肺,對不起,我那時候只是想快刀斬亂麻,否則我肯定會忍不住的,你知道的,我忍耐力很差,再說兩句,我肯定走不掉了。」
「別這麼說,你沒心沒肺,是你的魅力。」
「嗚。」楸楸欲哭無淚。這種魅力才不想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確定你接下來會說真話?」裵文野盯著她的發旋,十幾天過去,發頂已經冒出新的黑髮。
「嗯嗯。」她連連點頭,怎麼都行,給她一個痛快。
「行。」他不慌不忙摸起她埋在自己腰腹的臉,抬著她的下巴,「我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是最後一次,錯過可就沒了,你得想清楚了再說。」
腦海里有什麼一閃而過,楸楸感覺自己已經知道,裵文野想讓她招供除什麼。
她臉上掠過一絲躊躇不決,裵文野盯著她,自然沒錯過。
「不願意說?那算了。」裵文野鬆開手。
「不不不,願意說的。」她慌神兒道。
「如果我發現你在說謊。」
「不會的。」她立刻搖頭,「我發誓,如果我騙你,我天打雷劈,被五雷轟頂,活著回去被你做標本。」
「……不必。」
第81章 小狗
◎「生物與食物、空氣和陽光的關係」◎
正如她所想。
話題還是要回到香港電話離別那天。
楸楸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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