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說:「楸楸小姐,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不配生孩子,你知道是哪兩種人嗎?」
他普通話說得不好,卻說得鏗鏘有力,猶如他身子骨的硬朗和傲氣。
大約是在川西地方待過,帶有那邊的口音,咬字犀利,一針見血。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楸楸便明白他想說什麼,也不笑了。漸漸地,桌底下掌心冰涼發麻,控制不住地發抖,她悶不作聲十指相扣,面不改色。
「第一種,窮人。」老爺子說。
「第二種,」他曲著食指,敲敲自己的腦子,「這裡,有病的。楸楸小姐,你說老頭子我,說得對嗎?」
「你查我?」楸楸聲音驟冷下來。
「放心,沒查太多。」老爺子擺了擺手,「門當戶對是很重要的,這點你承認嗎?楸楸小姐?」
承認,怎麼不承認?楸楸不是那種對自己不利就不承認事實的人。
她不悲不喜地與老爺子對視,他這種高高在上自認為了解一切的傲慢口吻,讓楸楸感到不那麼舒服,儘管他說的不無道理。
如果他咄咄逼人,也許楸楸可以反擊,可相反,楸楸覺得他對極了。
「看來你沒法否認,」老爺子輕描淡寫道,又說,「我的孫子,文野,有錢,身心健康,這點,你承認嗎?」
他心理才不健康。楸楸盯著他,心裡否認。可依然保持緘默,因為她確實無話可說。
她早就意識到,她快樂,多是裵文野在遷就她,實際上他們的生活根本不合拍。
「楸楸小姐,不知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跟老婆子,我和他嫲嫲老了,八十好幾,沒幾年命了,臨終前只想看到他幸福。他可以不結婚,不生孩,但他不能跟情緒不穩定的人過下半世。楸楸小姐,這一點,你同意嗎?」
……
老爺子走後,這家咖啡廳恢復正常運營,不久後有一對小情侶上到二樓。
二樓一覽無餘,他們輕易就能看到二層唯一一個客源,是個女人,她安靜坐在那兒,眼神空茫,與空氣對視,思想彷佛游弋在宇宙之外。
過了一會兒,楸楸掏出手機,給裵文野發了一條信息。
「就算是小狗,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對嗎?」
香港的晚上是貝爾格勒的下午,收到這條信息時,裵文野在車上,前往機場的路上,旁邊就是在用手機打麻將的丁裕和。
短短的一行字,他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沒等他回復,那邊又發來一行字。
「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繫了。」
遲疑半天,楸楸還是決定把這句話發出去。她知道這樣顯得她很作,如果她足夠理智,就應該不說一聲再見,瀟灑地離開。
可思前想後,楸楸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辦法,他們不會總是那麼有緣分,也許這次就是最後說再見的機會。
她看著名字數次變成輸入中,又從輸入中變成名字,可對話框裡始終沒有出現對話。
楸楸兩手交疊趴在檯面上,屏幕亮光撲著她臉,她眉頭不安的擰起,額間沁出一層汗,心想為什麼?很多原因。他為什麼不問呢?到底在猶豫些什麼?如果他問了,她可以回答超多的,百分百都是實話,假一賠十。比如:因為她遲早是要離開香港的;因為當下不是一個相處的好時機,她遲早會被他厭惡;因為吃了藥,我就沒那麼喜歡你;不吃藥,我就會厭惡我自己。因為你阿爺說得對,你值得情緒穩定的,可以給你帶來情緒價值的,而我,太喪了。
頂上徹底變成名字,不再變換。
楸楸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胸腔因著焦躁而急劇起伏,雙臂漸漸發麻,這樣的生理性反應,楸楸也不知是咖啡廳空調開得猛,因為冷,還是因為什麼。
她把手貼到嘴邊,呼出熱氣,暖和幾秒鐘,又哆嗦著敲下一行字,「再見面也不要打招呼,好像認識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大約一分鐘,兩分鐘,頂上名字有沒有變她都沒有注意到,但是對話框裡終於出現了白色條框。
「以後床也不上了?」
那怎麼行?她眉眼嘴唇,連帶著面部肌肉走向,都被這句話驚動了一下。
那怎麼行?她心裡、腦海里又默念一遍。嘴唇微微翕動,就差把這四個字說出口。
她剛才確實是想著以後不要再見面,可但凡是用腦子想想,她肯定做不到,總有一天會受不住誘惑,悄悄地見他,跟蹤他,躲在人群里柱子後,相機對準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像個變態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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