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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有『男戴觀音女戴佛』的說法,裵文野說這觀音是他出生那年,姥姥家裡給的,以前不離身,繩子不知道換了多少條,出國那年他誰也不信,就不戴了,回國做生意,見的人多了難免脾氣暴躁,偶爾戴著降降火。

楸楸聽完,覺得他話裡有話。

「我今天是不是惹你生氣了?」楸楸弱弱問,「我只是控制不住,覺得很煩躁……」

「不是。」裵文野開著車,正視前方,「我只是引以為戒。」

「其實,我現在是不是挺討嫌的?」楸楸胳膊肘搭著車窗沿,手心撐著腦袋。

「也還好吧。」

「也還好吧?」楸楸側過頭,這答案可不好聽,意味著她確實有某一刻讓裵文野心生厭惡或厭煩。

「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完全討人喜歡的人吧?一生當中總有那麼幾個時刻,會被人厭煩的吧?」

「也對。」楸楸覺得他言之有理。

「理是這麼個理,但是事先說明,至少在香港期間,我從沒有覺得你煩過。」

「那就是在紐約的時候有咯?」

裵文野不否認,但更多的也不是厭煩,就只是煩而已,想靠近的時候還是會靠近。

到了地方,楸楸先下車,裵文野去停車。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單肩抹胸上衣,搭了一條黑色吊帶高腰包臀短裙,中間部分肋骨處露出一點肌膚,配一雙切爾西靴。

路邊有賣糯嘰嘰,她愛吃軟糯的東西,買了五塊錢的紅豆和抹茶餡,裹了黃豆面,等裵文野過來一起吃。

一如既往地,他一過來,就如同打了無形聚光燈,無論走到哪,注目禮就跟到哪。

楸楸戳了一塊糯嘰嘰給他吃,他吃不慣,不過還是細嚼慢咽了。

這家文身店就叫『Tattoo』,翻譯過來還是文身的意思,開在一條還算寬敞且商業氣息濃重的巷子裡。

楸楸不識路,也不知道這家文身店是裵文野在網上搜的,還是有什麼淵源,倆人剛出現在門口,迎面有個男人出來迎接他們。

「我在紐大的室友,段深。」裵文野為兩人介紹著,「我女朋友,楸楸。」

「你好。」楸楸微笑打招呼,不意外他對旁人這麼介紹。

倆人相處一起出行,總得有個關係去命名,說朋友不合適,他們偶爾會在外面接吻,便只能是男女朋友關係。

「久仰大名。」段深笑著看二人,笑得意味深長,「我聽說過你,每年拿stern獎學金的,是個狠人。沒想到你是文野對象啊。」

「獎學金每年都有人拿,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就拿不了,還是你厲害。」段深笑道,「進來吧,上二樓說。」

Tattoo一樓店面不是很大,勝在有幾層樓高,客人很多,拉著帘子。楸楸環顧著店內裝潢,牆上裱了許多店裡文身師自己設計的作品,還有一些拿過獎的堪稱藝術品。

裵文野早跟段深通過氣,他要親自為楸楸文身,一上來,段深就帶他們參觀了二層的公共區域。

有些客人文身的部位不需要脫衣和遮擋,就不需要去隔間,直接在公共區域就上針了,陪同的朋友在一旁喝茶聊天陪伴。

輪到裵文野上手機器,段深拿來了兩種練習皮,一種厚的一種薄的,讓他先在厚的練習皮上鍛鍊手感,再過到薄的皮上,只要文身內容不複雜,像文字簡筆畫,手感練的差不多即可以上手。

趁著裵文野練習的空隙,段深在旁邊跟她聊天,聊聊母校,問一些關於文身的問題,譬如她是什麼膚質,容易留疤否,是不是疤痕體質。

楸楸不算是真正的疤痕體,雖然她的身體總是莫名出現磕磕碰碰的淤青,然而過個幾天就會化為烏有。從前上課自虐,用圓規悄悄劃手臂,劃出血疤來,結痂後有個白疤,鼓起來像條蜈蚣,不過大抵是劃得不深,不出一年疤也沒了。

「想紋在哪裡?」段深問她,「手臂?腿上?如果是這些地方,」他對裵文野說,「待會套個可樂罐再試試手感。」

楸楸正在拿手機點果茶,聞言回答:「紋在還算平坦的地方。」

其實也不平坦,還是有弧度的,不過她不介意裵文野紋的差,反正外人也看不到。

段深懂了,小情侶情趣。

「可以喝酒嗎?」楸楸問。

段深:「最好還是不要喝。」

「好吧。」楸楸遺憾道。

裵文野就著漢字練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手感練得七七八八,可以復刻他握著筆在紙上寫字的筆跡,只是力度不一樣,需要把持著這個。

段深帶他們上了三樓的隔間,隔間雖小,設備卻應有盡有,一張床,凳子,牆上裱掛著一些作品。段深一邊弄顏料,他的助手在一旁調整機器,裝針,告訴他們機器等都是清潔殺菌過的,放心使用,需要用到的設備都分別放在哪個地方,最後讓他們自便,有需要就喊人,段深說他就在三樓的公共區域陪客人。

柔軟簾帳放下來,逼仄的隔間剩下倆人四目相對,裵文野戴著黑色手套,橡皮的質感,很薄,拉上手腕還有響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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