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叉切開。」裵文野提醒她。
楸楸半信半疑地看他,撿起刀叉,刀尖往中間一戳,切割開來,流心的奶爆漿般地漏出來。
她哇一聲,「好看!」
結束冰室一餐,已是晚上十點多。倆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經過一家501,聞到咖喱魚蛋的香味,楸楸沒忍住買了一份小的,拜託店員小姐姐多打一點咖喱湯,裵文野掃碼付錢。
邊吃邊摸肚子,有點苦惱,有點苦澀……吃太多了。
期間裵文野接了一個電話,一聲hello一聲嗯,然後便不吭聲了,頭兩分鐘不出聲,再出聲是粵語。
點會搵唔到嘞?語氣輕,溫聲道,怎麼會找不到?香港找不到,過深圳,內地,多問些翻譯公司,價錢不是問題。你多給點心機。
等到他掛電話,楸楸才問他在找什麼,裵文野也沒瞞著她,說在找一個會塞爾維亞語和英語或普通話或粵語的雙語翻譯。他要求不高,口譯交傳就可以,不需要用到同傳級別,當然能找到也可以當交傳使,反正能找到就行。
倆人杵在路邊一家紅色咖啡店外,店裡幾張高凳圓桌,寥寥幾個人在喝咖啡聊天。裵文野買了一杯咖啡,背對著里倚靠在窗台邊。
楸楸則趴在窗台上,看著棕色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吃著韌勁Q彈的咖喱魚蛋,手邊一杯阿華田凍啡。
「塞爾維亞語,這是稀缺語言啊。」楸楸皦然。
難怪找不到。語言大約分為三個等級,普通語種,小語種,稀缺語言。塞爾維亞語便是一門稀缺語言。
「這確實很難找。」楸楸說,「是找不到,還是價格不好談啊?」
「我們按C1的標準去找,找不到。」裵文野也沒瞞著她,「沒有C1,不太放心。」
C1的證書算是國內認證的塞爾維亞語最高等級,看來這筆生意談得很大。楸楸輕輕頷首,深表同情。
一口魚蛋一口魚蛋湯,剩下最後一顆,真的很飽了,她問裵文野要不要吃,不要浪費。
「最後一顆才問我?」裵文野似笑非笑看她。
「我以為你不要嘛。」楸楸狡辯道,「你想吃的話可以直接跟我說,可你一路都不提。」
「你吃了吧。」裵文野說,「香港的魚蛋確實是好吃很多。」
「何止,咖喱味很濃郁,都滲透到肉裡面了,可每一顆魚蛋都還很勁道。」
「評價這麼高?」裵文野笑了下。
「你吃了吧。」楸楸推給他,又說,「你吃了,翻譯我幫你找。」
「你有認識的?」裵文野愣了一下,似乎感到意外,又不全然驚愕。
楸楸人脈廣,他是知道的。在紐約讀書那會兒,她對社交熱衷是出了名的,交了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這些人上到王室,富豪,下到失業的都有。
交友這回事嘛,就是這麼幫著幫著來的,不是什麼光說不做假把式,全靠眼緣堆起來。也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過基本上就是這樣的。人情也是這樣的,如同交換禮物一般,今天我幫你,遲早你要幫回我。就算幫不上這個忙,楸楸也不覺得有什麼。但倘若幫上了,那就等於裵文野欠她一個人情。
拜託!這可是香港小太子爺的人情。
雖然只是一個小香港,可裵文野還背靠著北京爸媽的扶持,他如今在香港工作,說得通俗一點只是在刷經驗,至於他爸媽在北京的業務和人脈,遲早都是他的。
楸楸自問這回看得很長遠。
「我餵你。」她拿簽子戳起最後一顆魚蛋,親自送到他嘴邊。
裵文野只好低頭應了。
等他吃完,喝完最後一點湯汁,紙碗乾乾淨淨地,扔了垃圾走回來,楸楸才小聲打補丁,「我只答應幫你找,但沒有說一定會找到。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啊。」
裵文野卻覺得有她這句話就足夠了。楸楸雖然人看著不著調,但做起正事來卻毫不含糊,沒有一定程度的可能性,她不會輕易答應別人,尤其是她明知道在涉及金錢交易的情況下。
「你有認識的人?」裵文野順著她的話問。
楸楸小聲道:「我的保姆。」
「?」
誰?
「保姆?」
楸楸點點頭,雙手捧著阿華田,微微低頭泯著,唇邊染了一點顏色。她瞳仁里還有鋪排倒映的光,五顏六色地撲閃轉換。
「就是那種當爹又當媽,兼保鏢和姆媽的保姆。」她說。裵文野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一定知道她在說什麼。
「哦。」他確實明白過來了,有點驚訝,「居然找了一個會塞爾維亞語的保姆嗎?」
在裵文野的童年生涯里,他沒有過這種當爹又當媽的保姆,頂多是在家中有保姆房住的阿姨,承擔屋子裡外的清潔工作,連飯都不用做,有專門的大廚,但不影響他知道,因為他有那麼幾個請過這種保姆的朋友。
這種保姆與打掃衛生做飯的家政有明顯區別,首先招聘時更看重個人品質和道德,高於學歷和能力——當然學歷和能力最基本的也要有,類似於教育專業,有兒童教育經驗經歷,有相關證書如蒙台梭利教育,語言能力,雙語是最低需求,最好要有留學經歷等。倘若是管學齡前兒童的家庭保姆,還要帶著小朋友吃喝玩樂拓展思維上不同課程等。
他不知道楸楸家裡請的是哪一種,不過請個會塞爾維亞語的保姆,他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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