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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前面带路的宫人小步快走,忍不住喊道:“这位姑娘。”
宫人停了停,问她:“夫人何事?”
新君即位册封后宫,按说贵妃的家眷该入宫谢安,可秦潇以林佳书有孕在身需要静养为由免了这一缛礼,而林家心里也清楚新君此举的用意,一直只以书信代为问安。
风平浪静了这么几个月,今日突然来了贵妃的传话,田氏眼皮直跳,心中不安得很。
她问宫人:“贵妃近来可好?”
宫人道:“贵妃都好,只是挂念夫人。夫人还请快些走吧,莫让贵妃等得急了。”
她既这么说,田氏也不好再问,只能捏着一颗心在宫道上东走西拐,一路来了芷兰宫。
林佳书早已屏退了下人,见了她就哭喊起来:“娘。”
田氏扶她坐下,见她竟是这副模样,当下便以为她在宫中惹出了什么祸端,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佳书摇摇头,直接就问了:“姐姐是不是不在了?”
田氏眼瞳一瞪,迅速避开了眼神,不知要怎么回答。
林佳书看她这默认的态度,又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书儿。”田氏安抚地握住她的手,万般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压着声音道:“这事不能说。”
林佳书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出了全部,她哭问道:“圣上不让你们见我,就是为了不让我看出端倪是不是?”
田氏痛心道:“这是音儿的命啊。书儿,咱们在朝中无权无势,亏得有圣上在,才让你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记着,绝不可对圣上有任何怨言,三哥儿现在连大门都不敢多迈,他是真的怕啊。”
林佳书从这话中觉察到了什么,问道:“三郎也牵涉其中了?”
田氏点点头,劝她:“好孩子,你别问了。圣上这位置,是踩着镇北王的血上来的,你若是露出什么异样,只会让他动怒。儿啊,咱们禁不起这个险。”
她看着林佳书的肚子,眼睛红了一片,“你只有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才能保得后半生的富贵在啊。”
林佳书哭道:“可那是姐姐啊,我有现在的位置,难道不是踩着姐姐一家的血过来的?您让我如何不去想……”
她后面的话没等得及说完,便痛苦地皱了眉,掐着田氏的手喊道:“娘,我肚子好痛。”
田氏当即慌了神,“肚子痛?书儿,你……你忍着点。”
她当即朝外面大声道:“来人!来人!贵妃怕是要早产!”
宫人们鱼贯而入,见了林佳书疼痛的模样,纷纷吓得失了神,还是首官宫人冷静道:“快去请御医和接生嬷嬷!还有,快去告诉圣上!”
宁太后正在礼佛,俞恩匆忙前来告知后,她愣了愣,“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早产?”
俞恩道:“现在还不清楚,听说圣上已经去芷兰宫了。太后,咱们要去看看吗?”
宁太后想了想,摇头,“我不去了,你替我去一趟就好。”
俞恩道是,又问:“倘若……婢子请太后示下。”
宁太后掀起眼皮看她一下,眸中平静无波无浪。
“是。”俞恩便懂了。
芷兰宫的主殿成了血腥飘散的产房,秦潇在外听着里面惨烈的叫喊,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他不知第几次问道:“好端端的怎会无故早产?”
几个宫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说:“贵妃饭后在太液池边散步,碰巧遇到了石昭容,与昭容说了几句话。”
秦潇问:“什么话?”
这宫人摇头不敢说。
秦潇怒得脸色发青,吼道:“朕让你说!”
宫人伏在地上,只好声音颤抖地全都说了。
“谁让她说的?”秦潇看了一眼紧闭大门的产房,无名之火腾腾地烧着,提了声音又是一声吼,“谁让她说的!”
石昭容听说了林佳书的事,关心地就来看看,才进芷兰宫的门就被这森寒的吼声吓在原地。
秦潇看到了她的身影,大步走来质问:“是你对佳书说了程新禾的事情?”
石昭容怕得后退两步,赶紧跪下,“妾不知道,妾真的不知道林姐姐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知道?”秦潇搓动着手上的扳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妾真的不知道!”石昭容浑身发抖,不住地摇头,“林姐姐会没事的,圣上……”
“滚出去。”秦潇压着火气最后看了她一眼,控制着情绪没有对她动手,“别在这里脏她的地方。”
石昭容在宫人的搀扶下赶紧走了,她后怕地看着人进人出的芷兰宫,打着寒颤问宫人:“我这辈子是不是已经完了?”
宫人摇头不敢说,石昭容落泪不停,推开她之后一个人若行尸走肉地往自己宫里走。
不论林佳书能否顺利生产,她这辈子都完了。
秦潇焦急地在外面踱步了不知多少趟,看着那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再也忍不住了。
“圣上不能进。”宫人忙拦住他,“产房血污,圣上还是在外面等吧。”
“她是在给朕生孩子!”秦潇甩开这宫人就要进去,俞恩恰好赶到,忙喊住:“圣上留步!”
“圣上万金之躯,不可受了产房的污秽。”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宫人,对秦潇道:“太后让婢子带了一根老山参,婢子先进去看看,圣上请听一言,就在外面等吧。”
内室里血气甚重,宫人换了个味道重的香料来压,青紫的熏烟缓缓从兽嘴里吐出,缭绕了整个产房。
俞恩入了内,避身躲开来去的宫人,听到接生嬷嬷在里间喊话:“贵妃,再使点力啊!”
田氏坐在一旁无助地抹着眼泪,整个人失魂落魄,不敢靠近床铺打扰接生嬷嬷们。
俞恩平了平心,过去问其中一个接生嬷嬷,“怎么样了?”
“探过了,是个臀位。”接生嬷嬷小声道,“贵妃素日里补的很好,这孩子虽不足月,但估摸着个头能有寻常的足月儿那么大,这一胎又是头胎,只怕是极难。”
俞恩心中有了数,悄悄在接生嬷嬷掌心写了个“小”。
两人在这紧张的瞬息里交换了眼神,俞恩便退开了,远远站着望向床铺。
林佳书叫喊了几近一个时辰,已经没有力气了,宫人将才熬好的参汤端来,“贵妃,先喝一点吧,不然怕是使不上劲儿啊。”
参汤滚烫,林佳书却顾不得了,稍稍吹过汤面就几口灌了下去,接生嬷嬷又对她说:“贵妃,再来一次。”
林佳书配合地发力,可即便排泄了一身,孩子依然没有出来的动静。接生嬷嬷们互相对视,默契地做了决定。
“来人。”一名接生嬷嬷打开了携带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又指着不远处放着的烛台,“拿过来。”
她将剪刀在火焰上反复灼烧,又对照顾林佳书的宫人道:“拿点东西让贵妃咬着,别松口。”
田氏见到那剪刀就慌了神,正要冲上去阻拦,俞恩眼疾手快拉住她,提醒道:“夫人慎重,这可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将田氏震慑在了原地。
她看着床上痛喊不已的女儿,最终背身过去,双手捂住了眼睛。
林佳书咬紧了口中的软木,听到接生嬷嬷对她道:“贵妃千万得忍住了,可不能再耽误了。”
她看不到下面,也不知道现在生得怎么样了,只能恐惧地点头,在深吸的一口气中闻到了飘来的熏香。
好似是好几种混合的花香。
林佳书出神地想着,还未有任何准备,一股割伤划肉的痛就从身下剧烈地袭来。
锋利的刀口冷冷地剪开了她的身体,林佳书喉音低沉地发出颤声,浑身寒抖。她疼得目光发直,两眼涣无焦点地看着头上的纱幔,身下的被单浸染出了一片汗渍。
田氏忍不住转身去看,仅这一眼便是泪流满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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