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見到你了,給你票你來嗎,中場有我的獨奏表演,Antonio的《四季》,我記得你提過自己有這張CD。」那個天色晴朗的傍晚,年輕的椒圖一臉誠懇地看著站在對面的學妹。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大一的蘇盛一臉迷茫地看著對方:「最近外面的小學生都要鋼琴考級測試了,請陪練的家長比較多。每天下課不是在做兼職的路上,就一定是在做兼職。」
「那我預定周六晚上的時間,請你做兼職,來音樂廳看我的演出,一個小時多少錢呢?」他微微低下頭,看著她額前那一塊發亮的皮膚,言語之間頗為有些賭氣的意味:「我不管,反正我的票給你,你來或者送給別人都是可以的。」他打定了主意,要在音樂會的那天晚上對她表白,雖然他連對方的名字叫什麼都還沒有搞清楚。
這裡是省城裡占地面積最大的學校,幾乎占據了城市邊緣一整座大山的面積,綠樹如海廣闊,學院建築散落其中仿佛一粒粒海中明珠。有的人和人,如果無緣,可能連續四年都不曾在這裡遇見過一面。
但他們卻仿佛是兩尾魚,總是在這一大片海洋里,不停地遇見。
在清晨的食堂門口,在頻繁穿梭的校巴上,在學校山下的夜市,也在練完琴回宿舍的途中。他看見了總是愛穿一身墨綠帶灰的她,她眉目明艷中帶著一絲英氣。她也記住了背上帶著小提琴箱的他,他身姿瘦削卻如風中柏柳,挺拔傲人。
終於有一次,他開始在陽光下對她微笑點頭,開始寒暄地聊天:「嘿,怎麼老是不停遇見你呢?」
「哎,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故意在跟著你呢?」
「是嗎?」他一臉驚訝地看著她:「明明是我在跟蹤你啊。」
就這樣開始順其自然地聊天,年輕的時候,當你遇到了一個對的人,全世界仿佛有花樹在盛開,全世界的星月都在盛開,綿綿不絕,生機勃勃,讓人驚喜又有些心生畏懼。
這樣的畏懼讓年輕的人們都相信,不刻意地去打聽對方的事是最好的狀態,仿佛在河流里順著水流洄游的魚兒,被風吹起散落的種子,他們會被命運推著肩膀前行,直到某一天他們會抵達到有對方的彼岸。
那是他們人生交互的起點,這讓他們有了錯誤的幻覺,以為愛情是可以去緩慢地發生的。所以就從沒有想過,這一切會就這樣戛然而止。
「我會盡力的。」蘇盛朝他揮了揮手:「我趕著去琴房,晚了又被人占用啦。再見。」
「那我等你,不見不散。」
她的身後,蒼穹廣闊,一輪巨大的夕陽慢慢下沉,天空煙霞萬頃,如一整塊剔透的碧璽。那是椒圖最後一次在學校里見到學生時期的蘇盛,在畢業音樂會之後,他考上了國外一家音樂學院的研究生,因為異地戀中途也回來找過張美娟幾次但從此都沒有再見她。
她叫什麼,她在哪,她為什麼沒有出現?她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問號,這本身就是一種具象,代表著他在年輕時求而不得的一切。
是的,並不是所有事都會用句點作為結尾,有的人會在記憶里風乾成一片薄薄的影子,永遠被壓在腦海中,壓在後來經歷過的悲喜之下,壓在後來被他熱愛或憎恨的一切之下,也壓在了心裡。
如果不遇見,就不再提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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