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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谷站在酒店的陽台上眺望著眼前這一切,沙漠地帶的溫差巨大,白天差不多還28攝氏度的氣溫,到現在只有10度了。他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毛毯,轉頭向身後的房間看去。

浴室里傳來水流的聲音,是張美娟在洗澡,而且她已經洗了快一個小時。

衛生間的浴缸像一張乾燥捲曲的梧桐樹葉,溫熱的水從浴缸的另一端嘩嘩嘩地流下來,形成了一條溫柔的瀑布,張美娟像只在樹葉里等待孵化的蟲蛹一樣被溫暖包圍著,她不願意從這浴缸中出來,她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胸脯,感覺自己已經是被裝盤的菜餚,很快就要被端上桌面。

張美娟在十年前做了乳腺摘除手術。

之前的公司在每年都會安排員工體檢,原本是沒有乳腺檢查這個項目的。那天失戀的女人查完視力拿著體檢表路過了空蕩蕩的胸腺門診,她想到最近乳房總是發癢,不知道是不是抑鬱的情緒導致乳腺增生,於是就走進去做了檢查。

是早期的腺瘤,很快就做了摘除手術,她又變得活蹦亂跳回到了公司上班。但直到今天,她堅持每年複查,但也沒有遵循醫生的建議去做整形修復,那兩隻被取掉了腺體的乳房像兩隻風乾的袋子,乾巴巴地貼在胸前,醜陋不堪。

她的胸脯並不是為了取悅任何人而存在。

浴室水蒸氣蔓延,濃稠成一種乳白色的水霧,模糊住了落地鏡的鏡面。女人從浴缸里走出來,光著身體在鏡子前吹乾頭髮,她在朦朧中觀察自己其餘部分的軀體,光滑,結實,比大多數三十五歲的女人都更美麗。

然後她裹著浴袍站在浴室的門口,門外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動靜。她伸手地將半濕的髮絲捋到耳後,推門而出。

陳若谷卻並沒有在房間裡等她,臥室沒有開燈,雙人床上面放著用毛巾疊成的兩隻天鵝,被子乾淨妥帖,鋪得連一絲皺褶都沒有。夜風從窗戶呼呼地吹進來,帶著遠處沙漠的泥沙割過皮膚,四周暗黑無光。

客廳亮著燈,從臥室的門縫漏進來,像一塊割開黑暗的刀片。

陳若谷正坐在客廳灰色的沙發上背對著臥室門。張美娟走過去剛要叫他的名字,就看到從他左邊肩膀上方漏出的Foxmail的界面,他在很專注地寫著郵件,甚至都沒有聽到女人走出來的腳步聲。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輕輕退回到臥室的那一片黑暗中。

陳若谷在凌晨兩點時結束工作,推門走進臥室。

當時張美娟趴在床上,穿著一件長袖的棉布T恤占據了床的左半邊,白色的被單下漏出來了一截光滑的小腿掛在床沿上。她睡得很熟,陳若谷隱約還能聽到她鼻息之間沉重的鼾聲。

她並未等他。

一個瘦削的,但是會打鼾的女人。陳若谷想了想,那可能是她的鼻腔結構的問題,也可能是有點感冒了。他走過去,輕輕捻起張美娟的小腿,像捻起一塊碎玉放回床上。

然後他在她的身邊躺下來,聽著她呼吸的聲音,心裡想著傍晚時在開羅街頭的那個淺吻,他舔舔嘴唇,那裡仿佛還殘留著一絲甜甜的味道。

他卻並不急於要和她發生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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