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能不能不要打我?」
林盛怒著臉,反駁家長首先在他眼中這種態度就是錯。錯在你讓他失去控制欲和權威,他惱羞成怒。無論孩子的話是否值得深思。這時大人會找很多理由去支撐自己的憤怒。
他回他,「黃金棍下出好人,不打沒有記性。我是為你好,培養你優秀的思維和自信,你才能在殘酷的社會遊刃有餘。林涼,記住了。你不是第一,就永遠有機會被人按在地上磕頭。」
包裹毒藥的好意,強迫灌輸他的頭腦。
他長大成「人」前只是一團垃圾。孩子不算人,大人才是人。
他只是個邊緣物。積累的知識越多,看的書越龐雜,他洞悉生命的本質是孤獨。他是蓬草,被風吹被雨散,被最親的人遺忘,沒有交流和關心。只有在疼痛於深夜被雨敲醒時,他於是想起使他痛的人。他蜷縮著想。
原來他有父母的。
林涼從不想他與誰會有千絲萬縷、割捨不清的羈絆,他不敢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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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許玉月,整理衣衫的小褶路過他。她打了個哈欠。
她說:「我去打牌了,別打臉啊林盛。有次一個星期才消腫,老師都打電話來問了,我都不好開口說什麼。」
林威讓他跪在院裡的鵝卵石沙地上二個小時。
夏天,蟬嘶吼。他穿著短褲直挺挺地跪著,膝蓋從疼痛到沒有知覺。他一直仰天看天,看瀟灑自在的雲。
高嫂輕輕從膝蓋、小腿肉里用著鑷子挑揀著石粒。
金魚不能用了,會引起懷疑。他想。
他又笑著無事般對她說,「謝謝你了,高嫂。」
林涼去了拳擊室。
拳擊室的老闆調侃著少年出拳的兇猛模樣和他面如菩柔大相逕庭,問他是想撕掉身上看起來柔弱的標籤,還是強身健體?
林涼收了拳笑著說,「都有。」低垂的眸里,含著渾濁的芒。
這偽劣家庭里,他有潛在衍生的暴力傾向。受林威影響,他脾氣易怒、想用暴力解決一切,不知何時就泛起急躁,那刻他只想握爛別人的手骨、想折斷鋼筆、想踩碎碾壓一切柔弱。
只是平時被他壓抑得狠。快溢出時,他需要找個紓解法子。
幾近病態、非常人的難以自控的情緒,他易發暴虐的罪惡想法,還有社會不允的念頭。
他也奮力試圖打消林盛給他的傳染,他不甘淪為林盛的循環複製品,也成為一名虛偽的家暴者。
他現在只能靠這些來排解隱瞞的陰鬱暴力。
□□的金魚,撕碎的捲紙,用力的拳擊…再做回文質彬彬的林涼。
一面掩藏自己丑陋的內心、聽從林盛對好兒子的要求。一面他卻渴望,他是真的如純白的人。
他無比鄙棄自己的懦弱,在暗夜裡痛苦。他不敢違抗林盛的權威。因為習慣麻木,因為弱小而害怕抗爭。
他突然想起那晚容納他罪惡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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