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涅仍然垂著頭,手上的小動作卻停了下來。
「伊利斯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背負的東西為什麼那麼多……你不願意和我分享,寧可和我保持敵對關係。我那時很失望,或許現在依然有一點。」
髮絲滑落肩膀,成了遮住她下半張臉的簾幕。她的唇角在掩護下壓了壓。
「那個晚上已經過去了,十三塔衛隊的事也差不多結束了,而神秘商人的事情又有了眉目。繼續抓著過去的事不放,只會沒完沒了,沒有必要。我已經放下了,不如——」
阿洛流暢的陳述唐突地中止。
他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銀白髮絲後,她額頭到眼窩的輪廓若隱若現,他的腹部突然從內翻騰起來,像有成群越冬的蝴蝶從假死中甦醒。
他驚恐地回想起來,給迦涅寫那封宣告自己返回千塔城的信的時候、甚至於說在賢者塔和她見面時,他明明對她還抱有怨氣。
當然,遠遠沒有他大步離開奧西尼宅邸的那個凌晨強烈。
他到現在都說不清那個晚上的瘋狂行為有多少是酒意作祟。而宿醉會消退,衝動的情緒同理。伊利斯·奧西尼的葬禮更是沖淡了最後一些稱得上怨恨的東西。
剩下的東西更像是自尊心的防禦機制,賭氣、勝負欲、不甘。
在賢者塔監獄的休息室里,迦涅明顯戒備又緊張,好像認為他會控制不住情緒為滿月節的舊事發作。
和她對著幹已經成了一種不假思索的反應。她越是這樣,他反而就越要表現得鬆弛平靜。
於是阿洛主動詢問迦涅感覺怎麼樣,她是否還好——她肯定會吃驚,那樣會很有趣。
迦涅確實吃驚極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當她很快將這舉動解讀為別有用心的討好,他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他問候的動機存疑,但確實和他希望她協助沒有任何關係。
他本能地抗拒她以權衡得失的那一套揣度他的意圖。
那之後的事,來到艾洛博之後的所有……是的,迦涅來到這裡之後,對他的態度溫和了不少,甚至稱得上信賴。但那也是因為艾洛博對她來說陌生、到處是讓人不安的未知。
好像只有身處危機之中,她才能夠暫時徹底地忘掉立場身份那些隔閡。
但他的表現呢?他真的沒有享受她的依賴信任,為久違的雙人冒險而興奮嗎?剛才那個擁抱對她來說或許是友人的關心安撫,但對他來說……
阿洛渾身有些發冷。如果他其實沒能放下,如果……他沒能克服那些讓他在滿月節失態的情緒呢?
迦涅為什麼要發問?她是不是從那個擁抱里察覺到了什麼,於是想要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會再糾纏她,讓她為難?
還是說,她已經看透他。她突然舊事重提是在含蓄地提醒他,剛才那個擁抱、還有他的過分友好都瀕臨越界。他們暫時一起困在這個世界,想迴避彼此都不可能,她不想重演滿月節的鬧劇,她不希望他讓她為難?
迦涅在他突然閉嘴後陷入長久的沉默,這似乎佐證了他的猜測。
阿洛剛才還隔著衣物貼在她腰際背後的掌心因為汗意,變得黏膩、潮濕並且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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