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平陆接着道:“自幼性子寡淡,不会争宠,又傲骨清高,于是吃了很多苦。因为不得宠,也无人在意,三番五次差点成为刀下魂,替死鬼,全靠着另外一个宠姬帮衬,才渡过难关,艰难地活下来。”
“别说了,别说了,是我的错,宗姐姐,是我多嘴。”楼西嘉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将她的手捉过来护着,丧气地垂头,心想着——
难怪这么神秘,原是富户的宠妾,说好听点也叫既得荣宠,是贵人主子,说难听点,就是小命随时被人拿捏的下人。
尽管宗平陆如今能时时出府,但活过来三字之重,想必艰深,难以为外人道。楼西嘉晓事,也没再拿人伤心处追究。
看她小心思都露在了脸上,宗平陆不自觉伸手撩了撩楼西嘉额前汗水沾湿的碎发,不住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都过去了,你爱听故事,就当说个故事。”
白少缺把小酒盅放到二人中间,插过话来:“故事说尽,人才能重新来过。”
“白少侠这话说得好,剔透!”宗平陆放下手中莲子,端起小杯,遥遥一祝,一饮而尽。平日总不苟言笑的她今日方才多了几分颜色,化开了冷峻去,多了些温柔来。
楼西嘉瞧望两眼,只觉那户高门真是瞎了眼,不识这光风霁月的风情。
又闲说了会话,楼、白二人是坐不住的,一前一后转身入了荷塘,比试轻功采莲。而宗平陆不会武功,饮过酒略有微醺,便扶着船舷,远眺十里荷塘,耳边渐渐有过去的交谈声,而眼中转瞬也盛满笑意。
“妹妹这个样子,若真是男儿身,倒是要叫贱妾倾心不已。”
“是贱妾喜欢的样子,比那独眼的君王,要好上太多,可惜这辈子是无缘了。”
……
那是寿光三年,她入宫的第二年,也是苻生登基的第二年。
因为不受宠,所以住在离主殿最远的偏宫里,寻常连个宫婢侍卫都见不到,好在有一处荷塘,稍稍能打发时光。
宫中佳丽无数,厉王苻生早将她忘之脑后,这算是好的了,有一安身之处,能食一口饭,能保住小命一条,胜过那些虽有荣宠,却不日死于非命的十倍。能挣得如今的安生,全靠当日拼力救她的兰姬。
兰姬在苻生还未称帝前便伴随左右,很有手腕,也因树大招风,很少来看她。偶尔数月来一次,会陪她在荷塘边久坐,教她一些谋生的手段和生存的道理。
她们如亲人,也似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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